程式員擔心這家價值20億美元的初創企業的AI可能取代他們的工作，但這是否真實？
在一次招聘活動中，Cognition的首席執行官Scott Wu挑戰應聘者，看看他們能否解決問題。
在2023年聖誕節前夕，Cognition的小團隊正在努力設置一個特別複雜的數據伺服器，這是這家總部位於舊金山的AI初創企業的編碼助手Devin的早期版本。他們花了幾個小時仔細閱讀安裝文檔並嘗試不同的命令，但始終無法讓它運行。疲憊而沮喪的他們決定看看Devin能否解決這個問題。
當AI開始運作時，它令創始人感到困惑。“它運行了一些看起來像巫術或黑魔法的命令，”聯合創始人兼產品負責人Walden Yan回憶道。起初，Devin的表現似乎不比他們好。然後，一個已經紅燈亮了好幾個小時的伺服器終端燈變成了綠燈。數據伺服器成功啟動了。
他們意識到，Devin刪除了團隊忽略的一個故障系統文件。“那一刻，我真的明白了軟件工程將會如何改變，”Yan說。
這是Devin完成的第一個重大任務，也是Cognition對AI能夠減輕編碼工作負擔的願景的證明。現在，幾乎一年後，Devin已經能夠處理基本的工程任務——查找和修復錯誤、更新代碼片段並在平台之間進行遷移。給它一個簡單的提示——“清理這個代碼庫”——它會制定行動計劃並執行。大多數時候，它都能成功。
這種方法與其他更知名且規模更大的玩家有所不同，例如Github（微軟於2018年以75億美元收購）和價值13億美元的Codeium，這些公司都提供數字助手，幫助人們通過AI驅動的建議編寫代碼。但Devin是一個自主的AI代理，理論上它可以自己編寫代碼——不需要人類參與——並能完成通常分配給開發者的整個項目（Devin這個名字來自“dev”，是開發者的縮寫）。Cognition的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Scott Wu表示：“我們看到這是一個真正的機會，可以從文本完成轉向任務完成。”
AI生成的代碼已經開始重新塑造行業。谷歌首席執行官Sundar Pichai在10月表示，該科技巨頭超過四分之一的新代碼是由AI編寫的。在Github，該公司在2024年的年收入達到20億美元，其代碼完成功能貢獻了今年40%的收入增長，微軟首席執行官Satya Nadella在7月說。Pitchbook分析師Brendan Burke表示，AI編碼已成為生成性AI中資金最充足的用例，專注於此的初創企業在2024年上半年就籌集了超過10億美元。
“現實世界中的軟件工程非常混亂。”
Cognition首席執行官Scott Wu
實際收入剛開始增長：研究公司IDC預計到2029年將超過40億美元。多家AI編碼初創企業的年收入運行率已超過1000萬美元；Cognition拒絕透露收入，但總裁Russell Kaplan表示，它已簽署數十個客戶，典型的年度合同金額在六到七位數之間。這一機會吸引了像Anthropic、亞馬遜和IBM這樣的巨頭推出自己的編碼工具，還有像Poolside（估值30億美元）和Anysphere（估值4億美元）這樣的初創企業。IDC分析師Ritu Jyoti指出，編寫代碼的能力已經成為典型AI模型的“入場券”，而在這一領域的領導者仍然是OpenAI的ChatGPT。但像Cognition正在開發的完全自主的編碼AI“將帶來巨大的變革”。
這對於500萬名美國程式員（中位數薪資為13萬美元）來說，無疑不是好消息，更不用說中國和印度的1300萬名編碼者了。Wu堅持認為，沒有即將到來的大規模失業，並且該領域的增長已經“受供應限制”。
日常的程式員可能會感到擔憂，但投資者卻對此充滿信心。彼得·蒂爾的Founders Fund和Khosla Ventures在4月向Wu和他的25名團隊投資了1.76億美元的B輪融資，使其估值在成立僅六個月後達到20億美元。這筆資金是在初創企業在1月完成2100萬美元的A輪融資後的僅三個月內注入的。
其客戶包括年收入3億美元的費用管理公司Ramp，該公司利用Devin編寫測試和清理無用代碼，以及年收入17億美元的數據平台MongoDB，對於該平台，Devin更新過時的代碼架構，為客戶節省了數百萬，首席產品官Sahir Azam表示。年收入80億美元的金融科技公司Nubank的程式員也在使用它進行更新代碼庫等任務。
雖然仍處於早期階段，但Founders Fund的合夥人John Luttig對Cognition的投資部分原因是他認為該公司有足夠的先發優勢，“讓其他人追趕上來將會非常困難”。微軟似乎也有類似的直覺。它在5月簽署了合作協議，將Devin提供給其Azure雲的開發者，首席技術官Kevin Scott在公司年度開發者大會上讚揚它是一個“非凡”的工具。
然而，矽谷裡充斥著曾經在亞馬遜和谷歌面前有輝煌優勢的公司的殘骸，直到它們不再如此。Cognition的支持者們相信，如果有人能創造出最終的編碼機器，那就是這三位擁有卓越成就的世界級程式員。創始人都是奧林匹克級別的金牌程式員，都是在競技編程賽道上相遇的。Wu在小學時期就是數學天才，在Codeforces這個網絡編程競賽網站上獲得了“傳奇大師”排名（最高級別）。Ramp的首席執行官Eric Glyman表示，Wu是他見過的“前五名IQ最高的人”。
“Scott顯然聰明、好奇且雄心勃勃，”風險投資家Sarah Guo說，她通過她的公司Conviction在三輪融資中投資了Cognition。Wu也是《福布斯》30位30歲以下精英的成員：他在2019年因其之前的公司Lunchclub上榜，該公司利用AI預訂網絡會議。一位Cognition的投資者告訴《福布斯》，Wu在2022年離開Lunchclub，因為他的興趣轉向其他領域（Wu拒絕置評），而Lunchclub目前已籌集約3000萬美元，仍在運行中。
“總是存在這種期望與可靠工作之間的差距。”
Codeium的首席執行官Varun Mohan
Cognition在3月推出Devin，受到了廣泛關注。在一段在X平台上獲得3000萬次觀看的演示視頻中，該公司聲稱Devin“成功通過了來自領先AI公司的實踐工程面試”，並完成了雜亂的編碼任務。一些工程師對Devin的技術能力印象深刻；而另一些則對自己的工作感到擔憂。推出不久後，Wu小學時期在數學比賽中表現出色的視頻再次被翻出，網上評論者開玩笑說：“他不是人，他是AI”和“Devin只是Scott在聊天應用中回答你的問題。”
然而，德克薩斯州奧斯汀的知名獨立開發者Carl Brown則發出了質疑。在一段標題為“揭穿Devin”的視頻中，他指責Cognition過度誇大了其AI工程師的能力，該視頻的觀看次數超過50萬。他的評論發現，Devin完成工作的時間遠遠超過人類，並且在過程中引入了錯誤。
這些經歷使一些人質疑Devin是否只是AI炒作泡沫中的又一個噱頭。Labelbox的工程師Krish Manair測試了該工具的Web應用程序創建能力，他表示，當要求其設計一個引人注目的用戶界面時，結果卻顯得平淡無奇。幾位競爭對手的創始人告訴《福布斯》，他們認為該公司在Devin的能力上過度承諾，讓人覺得工程師可以立即使用Devin編寫任何代碼。他們認為，當前的能力範圍狹窄，更適合預定義的任務，如清理現有代碼。在一次現場演示中，《福布斯》要求Devin構建一個調音器應用程序。它在大約10分鐘內完成，但該應用程序無法正確識別測試用的音符，而Cognition的創始人也不清楚原因。“總是存在這種期望與可靠工作之間的差距，”Codeium的首席執行官Varun Mohan說。
Wu承認Devin還遠未完美。“現實世界中的軟件工程非常混亂，”他在Founders Fund的總部俯瞰舊金山灣時說。“人類經常會寫錯誤。”值得一提的是，許多批評者對該工具的能力表示讚賞。Wu聲稱，Devin自推出以來已經顯著改善，部分原因是來自早期企業客戶的反饋，他們似乎接受這一工具還在不斷進步中。“我們不認為這個工具是我們所期待的那種神奇的東西，”Nubank的首席技術官Vitor Olivier說。“我們持謹慎樂觀的態度。”他表示，某些情況下，使用Devin的工程師在工作中速度提升了八倍。
Cognition仍在不斷實驗。今年早些時候，它給Devin新增了啟動下屬AI的能力。但當Cognition測試這種新“管理者”模式時，發現下屬的Devin會啟動自己的下屬，繼而又產生更多的下屬，形成一個龐大且無限的AI官僚體系。“我們最終不得不取消這個任務，因為他們只是在不斷委派工作，”Kaplan說。
不過，Kaplan指出，這個工具在多個Devin同時處理不同項目時效果最佳，就像一支“初級工程師的軍隊”。這個說法可能讓一些從事編碼工作的人感到不安，Wu表示，對Cognition的某些負面情緒來自於人們對AI是否會取代軟件工程工作崗位的焦慮。他認為，Devin能使公司追求更多項目，聘請人類來做更有意義的工作。
“外面確實存在很多恐懼，”他說。“人們對這種新模式下會發生什麼有很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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