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工智能令核能重獲新生 — 甚至可能在加州
隨著科技領域對能源需求的增長，加州立法者正在考慮多種方法，以利用更多核能來填補這一空白。其中包括可能延長位於聖路易斯奧比斯波縣的迪亞布羅峽谷核電廠的使用壽命，該核電廠已運行了38年。
隨著大型科技公司（包括人工智能）對能源的需求增加，選舉官員開始重新審視這一古老的能源來源。
如果你曾使用ChatGPT撰寫分手短信或想辦法不燒焦聖誕烤肉，你可能實際上幫助在加州創造了工作和利潤，因為這一人工智能工具誕生於此。不幸的是，你也可能對氣候變化有所貢獻。人工智能消耗能源，最近一位研究科學家告訴NPR，每次查詢ChatGPT的能耗就像運行一個燈泡20分鐘。
事實上，人工智能的浪費程度如此之高，其快速擴張可能會危及加州2045年消除所有碳排放的目標——即便AI公司可能會向州庫注入稅收。
這一矛盾使立法者考慮曾經不可思議的事情：將核能重返創新和經濟增長的驅動力，就像1960年代一樣。
一些立法者正在推動豁免加州49年來對新核電廠建設的禁令；他們也在考慮曾經被遺棄的迪亞布羅峽谷的未來，這是加州最後一座仍在運行的核電廠，其運營商太平洋煤氣電力公司表示，已準備好可能延長其運行時間。
這些都是加州立法者和機構之間微妙變化的跡象，幾年前他們似乎堅信要關閉核能的書卷。他們受到了一些外部因素的鼓勵：為了達成自身的排放目標，加州的大型科技公司已經開始全國性的努力，以復興這一碳中和能源來源。而在去年夏天，聯邦立法者壓倒性地通過了一項法案，並由拜登總統簽署，旨在加速核反應堆和新技術的開發。
PG&E業務和技術服務副總裁莫琳·扎瓦利克表示：“曾經有幾次動力的時刻，人們使用‘文藝復興’這個詞來形容核能。但現在的情況無法比擬，現在有兩黨的支持、相當數量的聯邦資金、計劃和激勵措施。”
民主黨州參議員亨利·斯特恩是一名環保律師，曾受到反核倡導者的指導，並批評迪亞布羅峽谷和PG&E。但他也相信，“會有越來越多的兩黨支持，將這些問題擺上桌面。”
人工智能可能會變得更具能源效率，減少對新電廠的需求。最近，能源股因中國公司DeepSeek推出一個強大的AI模型而下跌，該模型聲稱其資源使用量僅為美國競爭對手的一小部分。這些聲明的準確性以及DeepSeek可能改變行業慣例的方式仍在激烈辯論中。
即使假設人工智能繼續刺激電力需求，核能仍然對許多州議會來說是個禁忌。在上一次立法會議中，部分解除禁令的提案被擱置在委員會。反應堆是穩定的能源來源，但建設和維護成本極高，需要嚴格的監管、員工和維護。處置放射性廢物是一個耗時的過程，可能帶來環境危害，且核設施總是存在災難性結果的擔憂：反應堆熔毀、網絡攻擊和其他安全威脅。在加州建設新設施意味著要解除禁令，並獲得聯邦核能監管委員會以及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水資源控制委員會等多個機構的批准，視乎地點可能還需獲得海岸委員會和州土地委員會的許可。
這些都是核能懷疑者對其復甦持懷疑態度的原因。批評者同樣質疑一種新興、被認為更安全的核能形式——小型模塊反應堆的優越性，以及科技公司在推動核能方面的誠意，或者一旦面臨必然的阻力，他們是否會失去興趣。
喬治華盛頓大學研究教授莎朗·斯夸索尼表示：“核能迫切希望顯得相關、新穎和改進。至於用核能為AI供電，這是一種在紙面上看起來不錯的結合。”
大型科技公司引領核能熱潮
對核能的重新關注讓人想起早期的時光。理查德·尼克松總統曾呼籲到2000年建設1000座核反應堆，實際上卻只建設了約90座。而科技公司已表達希望提升這一數字的願望——他們已在加州之外採取行動，利用核能。
微軟在9月底簽署了一項協議，計劃最終使位於賓夕法尼亞州三哩島的其中一座反應堆恢復運行，該地點在1979年發生了部分熔毀。十月中旬，亞馬遜和谷歌分別與能源公司簽署了協議，其中一家名為Kairos Power的公司總部位於加州，專門設計小型模塊反應堆。谷歌在有關其與Kairos Power的協議中表示：“電網需要新的電力來源，以支持推動重大科學進步、改善企業和客戶服務、促進國家競爭力和經濟增長的AI技術。”
Meta在12月初宣布正在尋找核能開發商的提案，以幫助其實現“AI創新和可持續發展目標”。
大型科技公司對新電廠的野心尤其集中在小型模塊反應堆上。這些反應堆的設想是，它們將作為迷你反應堆運行，產生約三分之一的傳統設施的能量，但採用工廠設計的組件，可以運送到預定地點。理論上，這將降低成本，允許更靈活的設置，並縮短較大核反應堆的建設時間。國際原子能機構將擬議設計描述為比現有反應堆更簡單和更安全，最近，美國能源部接受了幫助資助這些小型反應堆設計和開發的申請。
但小型反應堆目前更像是抽象概念而非現實。“它們完全未經驗證，基本上存在於計算機中，”奧巴馬政府時期的核能監管委員會前主席艾莉森·麥克法蘭表示。“核反應堆並不像軟件或社交媒體產品那樣可互換……你不能將科技公司的心態應用於這些核設施，但這正是正在發生的事情。”
斯夸索尼在2024年4月發佈的一項研究指出：“儘管它們被宣傳為新型和先進，但小型模塊反應堆目前的設計在眾多設計中幾乎沒有真正的創新。很多設計都是舊酒裝新瓶。”
除了微軟對三哩島的投資和比爾·蓋茨支持的懷俄明州的一個風險投資，難以判斷其他哪些州將來可能成為科技行業假設的核設施所在地——無論是小型反應堆還是其他形式。加州目前是唯一不在選擇範圍內的州之一。
1976年，加州法律對該州的額外核設施開發施加禁令，直到聯邦政府能提出永久的核廢料處置計劃。這一禁令主要是對加州環保人士和反核團體的回應。近五十年後，聯邦政府仍未找到永久處置方法。如今，使用過的燃料常常存放在幹式儲存罐中，這通常被認為是存放放射性廢物的穩固但臨時的解決方案。根據美國能源部的數據，加州仍然是九個有核能禁令的州之一，自2016年以來已有四個州廢除了禁令，伊利諾伊州最近則為小型模塊反應堆的建設劃定了豁免。
2013年，南加州愛迪生公司宣布，由於新蒸汽發生器的缺陷，將關閉位於聖地牙哥縣的聖奧諾弗雷核電站的反應堆。這使加州的核能資源減少到僅剩兩座位於迪亞布羅峽谷的反應堆。
聖奧諾弗雷的問題，加上2011年日本福島第一核電廠的災難，進一步減少了加州立法者對核能的興趣。迪亞布羅峽谷原定於2024年開始關閉，但這一計劃已推遲五年。該地點的兩座反應堆是加州電網的重要組成部分，因為氣候變化帶來的環境問題以及該州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使其重要性更加凸顯。
立法者試圖在國會內引發連鎖反應
全球最大的科技公司正競相培訓和開發AI工具，這些工具需要大量的電力。至於人工智能的總能耗，具體數據仍然模糊，主要是因為科技行業對此問題的模糊。明顯的是，科技公司依賴大型、無窗的數據中心來驅動AI，而這些數據中心的能源消耗極高——在加州尤為普遍。洛杉磯時報在八月報導，加州至少擁有270個數據中心，許多集中在矽谷。據報導，科技公司已在加州上下尋求建立數十個新的數據中心。
這些統計數據對加州立法者來說是一個主要關注點。“科技是新方程式的一部分，因為數據中心、AI和其他因素，”來自薩克拉門托郊區的共和黨議會成員喬什·胡佛表示，他是核能的支持者。“事實是，即使在此之前，我們的電網對於清潔能源未來的能源需求並沒有做好準備。因此，我堅信核能必須成為這次對話的一部分。”
關於加州的清潔能源任務
加州朝著100%清潔能源的目標邁進——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胡佛所提到的是加州的電網以及該州根據2018年法案強制轉型為2045年100%無碳能源的計劃。加州在實現目標方面取得了顯著進展，但根據非營利組織Grid Clue的測評，其在面對極端天氣事件和其他破壞性威脅時的韌性僅獲得了D-的低評分。儘管持續轉向可再生能源，加州仍然嚴重依賴化石燃料，並且由於野火、熱浪和其他與氣候變化相關的天氣事件，其電網面臨越來越大的危險。
迪亞布羅峽谷提供約9%的州電力，這也是加州州長加文·紐瑟姆支持延長其反應堆使用至2029年和2030年的原因之一。“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勇敢的決定，也是正確的決定，我希望這反映出他願意考慮所有不同的能源來源，”代表紐波特海灘的共和黨議會成員黛安·迪克森表示。
PG&E的代表通常在被問及其核設施及其經常出現的成本超支時採取防禦姿態，但最近該公用事業公司卻發出了不同的聲音。扎瓦利克在被問及迪亞布羅峽谷是否最終會在最新截止日期之後繼續運行時表示：“我們必須被州立法者要求在2030年之後繼續運行。但我可以說，我們會準備好。我們正在計劃。”她告訴CalMatters，她尚未與科技公司就迪亞布羅峽谷的未來進行過任何“正式”對話。
斯特恩將迪亞布羅峽谷形容為“成本吸血鬼”和“老舊”，並補充道：“如果你在建設新的核能設施，你不會像迪亞布羅峽谷這樣建設。”但斯特恩承認，聖奧諾弗雷的關閉使該州的能源電網承受了壓力（這也導致了更多的溫室氣體排放），他已經開始接受迪亞布羅峽谷的角色，至少目前是如此。
民主黨議會成員霍金·阿倫布拉（代表弗雷斯諾）也擔心“如果我們的能源組合中的某一部分被關閉，會對我們其餘部分的費率產生影響。”胡佛也贊同阿倫布拉的觀點，表示希望迪亞布羅峽谷無限期運行。
小型模塊反應堆的機會
迪亞布羅峽谷是核能謎題中的一個（複雜）部分。還有一個獨立的難題是是否要全面或部分解除該州的核能禁令。目前，共和黨立法者是推動改變禁令的政治派別。去年，迪克森是2092號法案的共同提案人，該法案要求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在2027年之前進行有關小型模塊反應堆可能好處和影響的可行性研究。該法案在議會並未獲得投票。
“設定雄心勃勃的目標是好事，”迪克森對該州的零排放目標表示。“但我們必須注意對當地經濟、工作和驅動企業離開加州的影響。我希望至少開始這一重要新替代方案的研究過程。”
另一項最近的提案，65號法案，將為小型模塊反應堆的開發創建禁令豁免。胡佛和阿倫布拉是AB 65的共同提案人，阿倫布拉表示希望在2025-2026立法會議中提出類似的措施。
在2023年4月，立法者最後一次辯論允許小型模塊反應堆的法案時，阿倫布拉是少數公開支持核能立法的民主黨政治家之一。洛杉磯民主黨議會成員瑞克·茲布爾則告訴同事們，他無法支持該法案，因為雖然他“曾經認為核能是實現無碳未來的解決方案的一部分”，但在2011年核電廠災難後，他改變了看法。“我不認為加州公眾支持這一點，”他補充道。“我不認為我們需要這個來實現無碳未來。”（茲布爾向CalMatters確認，他的立場並未有所改變。）
其他一些知名的民主黨政治家開始對核能表現出更積極的態度。來自舊金山的民主黨州參議員斯科特·維納告訴CalMatters，他注意到“民主黨內對核能的逐步開放”，並認為核能“當然應該成為對話的一部分。”斯特恩，作為參議院環境委員會成員，表示他對一些核能法案表示感興趣。
斯特恩曾經起草了一項法律，要求加州能源委員會在與其他州機構協商的情況下，撰寫一份商業上可行的能源來源評估。該評估於2024年8月發布，建議對小型模塊反應堆進行更多的研究和開發，並建議立法機構通過法律，豁免這些反應堆於該州的核能禁令。
在一份聲明中，紐瑟姆的辦公室對小型模塊反應堆和加州核能禁令豁免的可能性持開放態度。“州長始終對新興核能技術，包括符合安全、成本和環境考慮的先進技術保持興趣，”紐瑟姆的副主任丹尼爾·維拉塞尼奧對CalMatters表示。
新任參議院能源委員會主席喬什·貝克也對加州的核技術持開放態度：“氣候變化是迫在眉睫的危機，要求全面和積極的應對。”他在聲明中寫道：“為了有效應對，我們必須考慮每一種可行的解決方案。”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2025-2026立法會議將有助於顯示州立法者是否願意接受核能。加州的任何政策變更——隨後假設的核設施選址過程——都將以緩慢、謹慎的步伐進行，這與科技公司喜歡的方式截然相反。
除了需要獲得核能禁令的豁免，還需要獲得各州和聯邦機構的批准，核電廠建設者可能面臨反核團體的訴訟和其他反對聲音。
考慮到所有這些因素，立法會議還將揭示科技公司是否感到有信心推動加州的核能設施，或者他們是否滿足於在其他州滿足其能源需求。
畢竟，儘管許多主要的AI公司總部位於加州，但他們的數據中心不必設在加州。最近幾項未能通過的法案旨在允許某種形式的核能在加州的使用，這些法案是在科技公司迅速進入核能領域之前提出的，因此並未成為該行業2023-24年立法遊說活動的一部分。對這兩項法案的公共支持和遊說來自少數相對較小的支持核能的倡導團體，以及少數勞工組織和核能協會。
斯夸索尼表示：“目前還無法確定這些科技公司在推廣核能以滿足其電力需求方面的嚴肅性。可能這只是一時的熱潮——一旦他們真正感受到建設新電廠的成本和時間，他們可能會有所退縮。”
與CalMatters交談的立法者表示，他們並不反對科技公司參與加州能源電網的更廣泛政策辯論。胡佛表示，科技對核能的初步興趣可能“會促使新對話的發生”，而維納則將行業的參與視為“積極的事情”，只要公司參與的清潔能源倡議不僅限於核能。
斯特恩則認為，科技的興趣“無疑不會對核能的形象造成負面影響，讓它變得不那麼有毒和可怕。”他補充道：“在許多情況下，還有其他一些令人難以置信的技術從成本的角度來看超過了核能。但我現在已經不再明白為什麼我們不讓核能參與這場競爭。”
這篇文章展示了加州在面對不斷增長的能源需求和氣候變化挑戰時，如何重新評估核能的角色。隨著科技公司對核能的興趣增加，這或許會改變立法者的看法。未來幾年的政策走向將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公共支持的變化以及科技行業能否在核能議題上發揮影響力。這不僅是關於能源供應，還關乎我們如何在面對氣候危機時，重新考量舊有的能源選擇，並思考它們在未來可持續發展中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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