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人氣經濟學家David McWilliams：AI泡沫「必然會爆破」，因為投資的是「數碼生菜」——不過美國依然穩健無懼
愛爾蘭經濟學家David McWilliams近日由愛爾蘭飛抵洛杉磯，剛好趕在他全美巡迴宣傳新書《貨幣的歷史》（The History of Money）前，接受《Fortune》專訪。McWilliams在歐洲被譽為最受歡迎的經濟學播客主持人之一，社交平台X（前Twitter）上擁有數十萬追隨者。這位風趣又親切的學者回憶起1980年代末他在紐約布里克街紅獅酒館打工的趣事，展現了他人情味十足的一面。
McWilliams剛到美國就感受到一股濃烈的「繁榮氣息」，他形容自己搭乘Uber時，司機在短短兩分鐘內就聊起股市、比特幣、人工智能（AI）和Nvidia等話題，這種「金融滲透社會」的現象，在美國極為普遍，但在歐洲和愛爾蘭則罕見。McWilliams還提到，這種對金錢的痴迷，其實早在19世紀40年代法國思想家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來美時已經出現，他發現美國人對金錢的執著遠超歐洲人對階級的關注。
美國AI熱潮勢必崩潰，因投資的都是「數碼生菜」
McWilliams坦言，美國這波由AI帶動的經濟繁榮「無疑會崩潰」。他指出，AI本身不創造就業機會，而推動熱潮的核心投資——圖形處理器（GPU）——其實是「數碼生菜」，容易腐爛過時。他用自己母親形容生菜變質的說法，形象地表達了GPU等硬件的快速貶值和過時風險。換言之，企業投入大量資金在這些很快會「腐爛」的數碼硬件上，這種投資本質上是短期且脆弱的。
這種觀點與市場資深觀察家Ed Yardeni所稱的「有用壽命辯論」（useful life debate）相呼應，也與著名投資者Michael Burry的看法類似。Burry警告說，科技巨頭普遍採用拉長折舊期限的手法，掩蓋了這些數碼資產的真實貶值速度，可能隱藏著市場大崩盤的危機。不過Yardeni認為這種「數碼生菜」不會像Burry和McWilliams說的那麼快壞掉，因為很多數據中心仍在使用原有硬件。最近Nvidia發布的季度業績也舒緩了市場對AI泡沫即將破裂的擔憂。
即使如此，McWilliams對美國未來依然充滿信心。他認為美國作為全球創新中心的地位不會動搖，而這與他在洛杉磯遇到的Uber司機密切相關，也體現出美國在貨幣歷史上的重要角色。
顛覆傳統的美國社會是創新秘密所在
McWilliams對傳統經濟學教科書不屑一顧，認為它們過於枯燥，難以引起公眾興趣。他主張把經濟學從「二流數學家」手中奪回，用故事講述的方式來解釋經濟，因為人類天生就是講故事的動物，而非用數學來理解世界。他的新書正是基於這個理念，將貨幣視為人類早期發明的「技術」，像火一樣經過千年不斷演變。
他引用人類學家和生物學家對人類的定義——「火性物種」（pyrophytic species），強調人類與火的共生關係，認為貨幣也是一種不斷適應和演化的技術。這也解釋了為何他對美國的未來充滿信心，認為美國是一個「顛覆傳統的社會」，其混亂中蘊含著強大的創新動力。
McWilliams認為歐洲社會像一份「保險單」，致力於降低風險；而美國則擁抱風險，這種態度孕育出創新的浪潮。美國的風險接受度源於歷史，從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建立銀行體系和貨幣制度開始，讓新興經濟能迅速籌資。美國人理解創新是「近因」（proximate）的產物，即由多個小創新組合而成，就像智能手機把電話、相機、電腦合而為一，這是歐洲人難以想像的。
相反，歐洲強調風險管理，公共醫療、公共教育、穩定職位等都是降低風險的措施。McWilliams認為，風險對歐洲人而言是異類，卻是美國人的心理常態。
創造性破壞需更好行銷，美國不怕AI公司「太大而不能倒」
McWilliams提到，他的新書被翻譯成21種語言，目的之一是推廣奧地利經濟學家約瑟夫·熊彼特（Joseph Schumpeter）的理論——經濟是巨大演化機制，而創新驅動社會與財富的發展。雖然熊彼特本人性格怪異，且「創造性破壞」這一詞難以推廣，但McWilliams認為他的核心思想是正確的。2025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也進一步詮釋了這一概念。
針對AI泡沫可能破裂的問題，McWilliams不擔心AI企業會成為「太大而不能倒」的系統性風險。他認為唯一可能的威脅是AI產業成功說服政府將芯片視為「戰略資產」或「國家安全」問題，從而與軍工複合體掛鈎。但他認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因為美國政治氣氛使然，尤其是如果前總統特朗普再次參選，他的民粹本能會讓他反對矽谷，這在選民中非常受歡迎。
McWilliams指出，美國人普遍不討厭有錢人，反而厭惡「專業階層」，這與美國文化中「金錢是大平衡器」的觀念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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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與啟示：
David McWilliams的觀點給我們一個新鮮角度去看待當前的AI熱潮——他將GPU比喻為「數碼生菜」，形象地揭示了科技硬件快速貶值的本質風險，這提醒投資者和政策制定者需警惕泡沫的潛在危機。這種以生物學和人類學視角解讀經濟現象的跨學科思維，為經濟學的敘事帶來了活力和趣味，也讓人更易理解抽象的市場動態。
同時，McWilliams對美國創新精神的解讀，強調「風險接受」是美國經濟活力的核心，這與歐洲穩健但保守的風險管理形成鮮明對比。這種文化差異不僅解釋了為何美國能成為科技創新的溫床，也提醒我們在推動創新時需平衡好風險與穩定。
此外，他對AI產業可能被政治化的警告，揭示了科技與國家安全、政治權力之間複雜糾纏的未來挑戰。這提醒我們，科技發展不應脫離政治與社會的監督，否則可能帶來新的不確定性和風險。
總括而言，McWilliams的見解不僅是對當前經濟熱潮的警示，更是一種從文化、歷史和技術演變角度，重新詮釋經濟發展和創新的深刻思考，值得香港及全球讀者深入反思和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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