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過度的風暴：挑戰加密混合服務的制裁
加密貨幣交易通常是匿名的，但並不意味著它們是私密的。事實上，它們是相當公開的。任何擁有適當技術知識的人都可以看到大多數公開區塊鏈上曾經進行的每一筆交易。
這種激進的透明度和可追溯性使得執法機構（與普遍看法相反）更容易追蹤被盜和洗錢的加密貨幣。但這也使得某些犯罪的加密行為者能夠追蹤特定交易，並通過收集足夠的數據點來識別那些本應保持匿名的加密用戶的真實身份。
有關針對擁有大量加密貨幣的個體的暴力入侵事件，或黑客襲擊那些資助具爭議的原因的捐贈者的戲劇性故事層出不窮。更平常的是，那些接受加密貨幣作為商品或服務支付的人，可能不希望付款者僅僅幾次點擊就能了解他們整個鏈上財務歷史。
認識到這些現實，加密混合服務應運而生。這些服務的技術細節可能有很大差異，但基本上這些服務作為中介，混合加密交易，使其更難以追蹤，甚至不可能追蹤。一些混合服務實際上會保管加密貨幣，將資金混合在一起，然後分配到預定的地方。其他服務則依賴智能合約（預先編寫的計算機代碼）來完成這一過程。成立於2019年的知名加密混合服務Tornado Cash屬於後者。
由於這些服務對合法用戶（隱私和使交易更難追蹤）的吸引力，它們同樣也吸引了罪犯和敵對外國國家行為者，如北韓。鑑於此，財政部外國資產控制辦公室（OFAC）施加了制裁，禁止“美國人”與某些混合服務（包括Tornado Cash）進行交易或使用。
但OFAC是否有權這樣做，特別是針對像Tornado Cash這樣基於智能合約的服務？
在兩起類似的訴訟中（一起在第五巡迴法院，另一起在第十一巡迴法院待審），一系列原告辯稱OFAC並無此權限，指出OFAC的決定涉及“對其權力的前所未有的行使”。為了理解原因，我們需要回顧國會的具體說法。
首先，美國人不希望罪犯或外國對手利用美國金融系統來實現其陰險目標，這是可以理解的。因此，國會授權總統使用各種經濟工具來阻止他們這樣做。總統又將施加和執行這些經濟制裁的權力委託給財政部長，後者又將大部分責任委託給OFAC來實施。
在此相關的，國會通過了兩項法律，授權總統及其授權的相關人員行動。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授權首席執行官（已將其權限委託給OFAC）阻止“任何外國國家或其國民擁有的任何財產”，當滿足特定條件時。另一項法案，即北韓制裁和政策增強法，允許總統對“任何人”施加制裁，這些人參與了特定行為。
雖然國家安全問題貫穿於挑戰OFAC行動的案件，但根本上這些案件涉及法律解釋。法院如何解釋“人”、“財產”和“財產利益”這些術語，以便決定國會是否賦予總統和OFAC對Tornado Cash施加制裁的權力？
在美國最高法院的Loper Bright判決之後，法院必須自己決定這些術語的含義，而不必對機構的解釋予以尊重。
當然，這些訴訟中的原告辯稱，這些並不是模糊的技術術語。他們主張“文本、先例和歷史”支持他們的立場，即OFAC在將Tornado Cash列入制裁名單時超越了其權限——主要是因為Tornado Cash的運作和結構。
他們基本上主張，OFAC並未正確識別任何“人”（可以包括實體，儘管他們主張在此案例中並不存在一個），也未正確識別任何財產，因為此處涉及的開源不可變智能合約（計算機代碼）是無法擁有的，並且未正確識別任何財產利益，因為傳統上理解為對財產的“法律或公平索賠或權利”。
部分原因在於對“Tornado Cash”究竟構成什麼存在混淆。雖然政府提到了一個由多個實體和個人組成的合成體，但原告表示“除了政府，沒有人稱這些人為‘Tornado Cash’”，而其他人則通常用Tornado Cash來指代該混合服務背後的智能合約。
本質上，有運行智能合約的（以太坊）區塊鏈、最初編程智能合約的開發者、智能合約本身，以及一個擁有許多成員的去中心化自治組織（DAO），該組織成員投票並採取與智能合約相關的行動，但並不擁有或控制這些智能合約，因為它們是不可更改的開源軟件代碼。
原告認為，若允許OFAC擺脫對“人”、“財產”和“財產利益”的傳統廣泛接受的理解，OFAC的“制裁權力將幾乎無限”。原告表示，如果OFAC的制裁被允許存在，“每位美國公民可能被禁止執行那些代碼行來進行政治捐贈、創辦商業或開發新軟件功能”。他們還明確表示，OFAC“不能禁止美國人僅與其他美國人或自己的財產交易”，但他們卻認為這正是發生的情況。
考慮這些問題的兩個地區法院均不同意，並認為OFAC在施加制裁時的行為是合法的。然而，在最近的第五巡迴法院案件的口頭辯論中，上訴法官似乎持懷疑態度。而在第十一巡迴法院的案件中，上訴法官也提出了尖銳的問題。
在這兩個案件中，正當程序和第一修正案的問題在不同程度上被提出。還有關於寬容規則和重大問題原則應該扮演何種角色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對於加密社區而言，還存在更大的問題，例如智能合約（計算機代碼）是否可以被視為單方面合同，以及DAO是否可以被視為未註冊的協會或甚至是對其某些或全部成員負責的普通合夥。
面對這些懸而未決的問題，有一件事是明確的：國會應該是對新技術帶來的變化作出回應的實體，而不是像OFAC這樣的行政機構。現行法律不應該被伸展至新的和新穎的方式，超出其適當界限以適應新情況。
在這一點上，我們應該都能達成共識。否則，OFAC和其他機構將繼續主張更具憲法質疑的權威。
在這篇文章中，作者表達的觀點僅代表其個人意見，並不一定反映CoinDesk, Inc.或其所有者和關聯公司的立場。
編輯評論：這篇文章深入探討了OFAC對加密混合服務施加制裁的法律挑戰，並引發了對加密貨幣在現代金融體系中的角色及其未來的深思。隨著區塊鏈技術的發展，傳統法律框架是否能夠有效地應對新興的技術挑戰，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這不僅是法律界的挑戰，更是整個社會在面對新技術時的道德和法律抉擇。如何平衡隱私、創新與安全，將是未來政策制定者必須面對的重大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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