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燃料出口:環保還是脫責?」




大型化石燃料生產國如何將排放輸出至海外

埃及亞歷山大市的一家大型水泥廠附近,黑色的灰塵覆蓋了街道和屋頂。當地居民和活動人士指責這家由希臘泰坦水泥公司運營的亞歷山大波特蘭水泥公司(APCC)因燃燒煤炭而污染空氣。

“Wadi al-Qamar社區的雜貨店老闆Mostafa Mahmoud表示:「每晚我們都能看到煙囪冒出的顆粒物。在路燈下,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灰塵如雨般落下。」但路透社未能獨立驗證這一說法。泰坦水泥表示,該廠的排放量在法律許可範圍內,並計劃在未來幾年內減少煤的使用。

與許多埃及及北非的水泥生產商一樣,該工廠使用進口煤來燃燒窯爐。根據美國出口數據,最近,該地區的煤炭越來越多來自美國。

在今年的聯合國氣候大會上,化石燃料出口成為熱議話題,活動人士和一些氣候脆弱國家的代表指出,國家應對其輸出至海外(通常是貧窮發展中國家)的污染負責,這些污染常以石油、天然氣和煤的形式存在。有些人希望將如何處理這一問題納入未來氣候峰會的議程。

2015年在巴黎達成的一項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協議要求各國設定目標並報告減少國家層面溫室氣體排放的進展,但並未對其開採、開採並運往其他地區的化石燃料所產生的排放施加類似要求。

這使得美國、挪威、澳大利亞等國能夠聲稱他們在朝著國際氣候目標邁進的同時,也在以驚人的速度生產和出口化石燃料。氣候行動追蹤組織的聯合創始人Bill Hare表示:「這些化石燃料出口國的國內氣候行動看起來都很好,他們的出口排放成了別人的問題。」

根據氣候行動追蹤組織的計算,2022年美國的化石燃料出口(包括煤、石油、天然氣和精煉燃料)導致其他國家超過20億噸的二氧化碳當量排放,這相當於美國國內排放量的約三分之一。

多年來的鑽探熱潮使美國成為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氣生產國,而強勁的需求則促使其煤炭出口連續四年上升。

當被問及華盛頓如何平衡其氣候雄心與化石燃料生產和出口時,總統喬·拜登的氣候顧問Ali Zaidi表示,強勁的能源產出是保持消費者價格低廉的必要條件,這是在向更清潔燃料過渡過程中所需的。

他告訴路透社:「我認為社會上並沒有對一種脫碳計劃的授權,這種計劃會為零售消費者的市場價格帶來上行壓力。」

未來的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一位氣候變化懷疑論者,表示他希望進一步提高國家的化石燃料生產。

對於其他生產國來說,化石燃料出口所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有時超過國內排放,氣候行動追蹤組織表示。根據最新的數據,這一情況在2022年適用於挪威、澳大利亞和加拿大。

挪威氣候與環境部表示,其他國家有責任管理自己的碳足跡。該部在給路透社的聲明中表示:「每個國家都有責任減少自己的排放。」

加拿大和澳大利亞的環境和氣候部官員未作評論。

在阿塞拜疆的峰會上,主辦國總統伊爾哈姆·阿利耶夫指責一些西方政客在對其政府的石油和天然氣使用進行講課時的雙重標準,稱「他們最好看看自己。」

水泥和磚廠的現狀

根據EIA的數據,現在大多數美國天然氣出口流向尋求減少對俄羅斯依賴的歐洲國家,而中國則成為美國原油和煤炭的主要買家。不過,美國煤炭的最大增長市場是北非。

2024年上半年,美國煤礦全球出口了約5250萬短噸,較去年同期增長近7%。這一增長主要受到埃及和摩洛哥水泥及磚廠的推動,兩國在這段時間內共進口了超過500萬短噸的煤。

報告指出:「這些客戶重視美國熱煤的高熱值,這使得他們的生產運作更為高效。」

同時,由於廉價的天然氣和可再生能源(如太陽能和風能)的補貼推動了燃煤電廠的關閉,美國的煤炭使用量一直在下降,延續了超過15年的溫室氣體排放下降趨勢。

埃及的水泥業幾乎依賴進口煤已有十年,自從持續的天然氣短缺迫使許多工廠尋求替代品,埃及阿拉伯水泥和建材聯合會副主席兼董事會成員Ahmed Shireen Korayem表示。

根據倫敦證券交易所集團的數據,美國是埃及最大的煤炭供應國,2023年進口的660萬公噸煤中有310萬公噸來自美國,剩下的主要來自俄羅斯,為210萬公噸。俄羅斯環境部將問題轉交給外交部,後者並未立即作出評論。

活動人士認為,埃及政府自2015年以來解除對煤炭進口的長期禁令,以支持其經濟發展計劃中的一個核心產業,對環境和社區健康造成了傷害。

來自埃及阿茲哈爾大學、開羅大學和環境部的研究人員利用亞歷山大工廠的排放監測系統,模擬了2014年至2020年期間污染灰塵和有毒氣體的擴散情況。該研究於2022年發表在《環境健康科學與工程雜誌》中,得出的結論是,從使用天然氣轉向煤作為主要燃料導致排放和總懸浮顆粒(TSP)、二氧化氮和二氧化硫濃度的增加。不過,這些濃度大多在法律限制範圍內。

根據英國埃克塞特大學主導的全球碳預算項目的數據,埃及因燃燒化石燃料而產生的溫室氣體排放在2022年達到2.63億公噸二氧化碳,較十年前增長了五分之一。其中大部分排放來自天然氣和石油,這仍然是埃及的主要能源來源。煤炭在2022年總排放中佔比為3.4%,即900萬公噸。

政府在2021年承諾逐步淘汰煤炭的使用,並要求使用煤的公司在其能源組合中引入更多可再生能源。然而,埃及環境部發言人Heba Maatouk表示,替代品(如由可燃垃圾製成的垃圾衍生燃料RDF)的供應不足。

Maatouk告訴路透社:「如果公司無法獲得RDF,他們不會停止運營,會使用煤以避免損失。」

法律鬥爭與未來挑戰

對於像埃及這樣的貧窮發展中國家來說,脫碳水泥行業是一項挑戰,因為這需要大量的能源,而保持排放不進入大氣的技術成本高昂。

埃及總理Mostafa Madbouly在上週的COP29演講中表示,該國計劃到2030年將可再生能源提升至其電力組合的42%需要外國支持。

Wadi al-Qamar社區的居民與亞歷山大水泥廠APCC展開了持久的法律鬥爭,已提起多起訴訟。根據埃及個人權利倡議(EIPR)的律師Hoda Nasrallah的說法,2016年,社區成員在EIPR的支持下,要求亞歷山大行政法院推翻允許重工業使用煤的環境法規的修訂,理由是健康和環境問題。

APCC官員未通過法律代表回應置評請求。

泰坦水泥確認該工廠從美國採購煤炭,但未進一步闡述。該公司在其集團企業傳播總監Lydia Yannakopoulou發表的一份聲明中表示,該工廠沒有違反任何法律,自2010年以來在污染控制方面已投資4000萬歐元,並計劃在未來幾年內減少煤的使用,增加替代品的使用。

她表示,亞歷山大大學的法院任命專家委員會得出的結論是,公司的排放或運營過程沒有造成環境違規,且排放量在法律限制範圍內。

Nasrallah表示,代表社區的律師認為該委員會由公司員工主導,並已將案件提交給埃及最高行政法院。雙方均未提供該委員會報告的副本,路透社無法獨立驗證其主張。

該案件的裁決預計在12月作出。

同時,像Hisham al-Akary這樣的附近居民感到沮喪,他表示他的家族在Wadi al-Qamar居住了幾代人,無法負擔搬遷的費用。「這家工廠不應該在這裡。」他告訴路透社。「我們應該留下來,他們應該離開。」

在這篇文章中,我們清楚地看到大型化石燃料生產國如何在全球氣候議題中面臨道德和環境的挑戰。這不僅是國際間的責任問題,也是每個國家在追求經濟發展時的抉擇。未來,如何平衡經濟發展與環境保護,將是全球各國需要共同面對的重大課題。特別是在氣候變化影響日益嚴重的當下,這種對於排放責任的討論顯得尤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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