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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瓦爾·赫拉利：為何先進社會會陷入大規模錯覺
「問題出在我們所接收的資訊。人類，的確，我們普遍是善良和智慧的，但如果給好人錯誤的資訊，他們就會作出錯誤的決定。」
人類歷史充滿矛盾：我們以驚人的速度累積知識，卻仍容易被欺騙、迷信和各種故事所左右，這些故事微妙地引導著整個文明的走向。
從最早的泥板到今日的全球媒體系統，承載我們思想的結構一直在塑造社會能夠建造、相信和摧毀的事物。在人工智能時代，這種矛盾尤為重要，歷史學家及哲學家猶瓦爾·赫拉利（Yuval Noah Harari）如是說。
赫拉利教授解釋，他的新書《連結》（Nexus）探討了人類為何在擁有如此智慧和知識的同時，卻仍走向自我毀滅的邊緣：我們登上月球、拆解原子、解碼DNA，但同時面臨生態崩潰和第三次世界大戰的威脅，還有AI可能失控，奴役或毀滅我們的危機。
傳統的神學和神話往往認為問題出在人性本身，但《連結》提出不同觀點：問題不在於人性，而在於我們的信息。人類本質上是善良和智慧的，但若給予錯誤的信息，好人也會做出錯誤的決策。這本書深入探討為何數千年來我們的信息質量未能改善，為何即使是現代社會仍易受集體錯覺、精神病態和危險意識形態（如斯大林主義或納粹主義）的影響。
故事的力量與合作的基礎
從石器時代到21世紀，說故事一直是人類合作的關鍵。不論是獵殺猛獁象，還是製造原子彈，光憑對客觀事實的認知是不夠的。以建造原子彈為例，雖然物理定律（如E=mc²）是基礎，但成功需要數百萬人分工合作：物理學家、礦工、工程師、農民等，彼此共同支持。單純告訴他們物理定律，不足以激勵合作。
這就是故事發揮作用的地方。宗教故事、神話、意識形態（如共產主義、資本主義）激發人們行動。掌握講故事技巧的人往往是指揮者，指揮懂技術的人。例如，今日伊朗的核科學家接受什葉派神學家的指令，1950年代蘇聯的核物理學家接受共產主義意識形態專家的指令。即使在自由市場經濟中，金錢和企業也是人類創造的故事，並非客觀實體。美元紙幣本身沒有實際價值，唯有因為全球數百萬人相信其價值，才使經濟運作。
赫拉利指出，AI的出現改變了以往只有人類能創造故事的局面。AI現在也能創造故事、經濟理論、新貨幣、音樂、詩歌、影像和影片。這不再是「人工」智慧，而是一種「外來」智慧（Alien Intelligence），因為AI行為不可預測，甚至超越人類想像。
舉例來說，AlphaGo在2016年擊敗圍棋世界冠軍李世石，展現了AI發現人類兩千年未曾涉足的圍棋策略新大陸。未來，AI在金融、藝術、政治、宗教等領域將開拓更多未知領域。
信息技術如何塑造社會
大約五千年前，文字的發明是信息技術的一大革命。最初，只是用泥和棍子刻下符號，保存於泥板上。這種書寫技術改變了「擁有權」的意義：在有書寫之前，擁有權是社群協議，必須獲得鄰居同意才能轉讓土地；有了書面記錄，個人可以獨立出售土地，中央政府也能建立財產檔案，徵稅與建設大型帝國成為可能。
跳躍到20世紀，大眾媒體（電報、廣播、電視）同時成就了大規模民主和極權主義。極權政權首次能夠全面控制人民生活，而民主國家則利用信息技術實現分散決策和自我修正。
無機信息網絡的崛起
過去所有信息網絡都是有機的，依循生命週期：有工作與休息，有白天與黑夜，有季節變化。即使華爾街金融市場也遵循週休制度。
然而，AI驅動的無機信息網絡沒有休息時間，不眠不休，可能徹底消滅隱私。這種24小時不斷運作的系統，迫使人類也「永遠在線」，導致心理崩潰。AI能自主決策，而非依賴人類官僚，這帶來便利，也帶來風險。
美國法律甚至可能允許AI成為「法人」，開設銀行戶口、賺錢、投資，甚至成為最富有的「人」。AI法人還可以政治捐款，影響政策制定，這不是科幻，而是現實可能。
人類機構的重要性與自我修正
面對AI時代，我們無法預測未來幾十年的技術發展，因此需要活生生的機構，擁有最優秀人才和最新技術，能及時識別並應對威脅。這不是事先嚴格規管，而是建構具備自我修正能力的機構。
自我修正是生物和社會系統的核心，從孩子學走路到民主選舉，都是透過試錯和修正來進步。獨裁政權缺乏這種機制，錯誤無法糾正，最終導致崩潰。
相較於宗教的不可改變經典，現代科學和民主制度允許修正和進步。例如美國憲法曾允許奴隸制，但通過修正案廢止。科學期刊只發表對過去理論的修正，持續推進知識。
國家運作結合神話與官僚體系，神話激勵人們付稅支持公共建設，官僚體系則實際執行。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是人類歷史上的偉大發明，讓我們關心素未謀面的同胞。
信息並非真理
人們常誤以為信息就是真理，事實上大部分信息並非真理。真理是稀有且昂貴的，需要大量投資和研究。例如，耶穌的形象有千百種繪畫，但沒有一幅是真實肖像，因為我們根本不知道他的長相。
創造虛假信息容易，但要描繪真實需要努力。若我們任由信息泛濫，真理將被淹沒於虛假與幻象之中。大多數政治體系都需要少量真理和大量虛構來維持秩序，比如蘇聯。
極權主義和民主在信息流通上有根本差異：極權集中所有信息於一點，缺乏自我修正；民主則分散信息，有多重糾錯機制。20世紀，極權體制因信息過載和缺乏修正而崩潰。
21世紀AI可能使極權體制更強大，因為AI能迅速處理龐大信息，但缺乏修正機制的極權AI更危險。AI掌權在獨裁國家更容易，因為只需操控一人。
民主則是對話，AI機器人若偽裝成人類參與政治對話，將破壞民主討論。我們應該禁止機器人假扮人類，AI應該明確表明身份。
要獲得真理，必須投資於學術研究和新聞機構。個人則應該進行「信息節食」，像管理飲食一樣管理心靈的資訊攝取。過度攝取充斥貪婪、仇恨和恐懼的垃圾信息，會使心靈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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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評論：
赫拉利教授的觀點深刻揭示了人類文明與信息的雙重矛盾：我們擁有前所未有的知識與技術，卻未能建立起有效的資訊過濾與真理守護機制，導致社會頻頻陷入錯誤決策和集體幻覺。這種矛盾在AI時代被放大，因為AI不僅生成信息，更可能主導信息流通，成為塑造文化和政治的「外星智慧」。
他強調「故事」的力量，提醒我們社會秩序和合作根基於共同的故事信仰，無論是宗教、意識形態，還是貨幣制度。AI成為新故事製造者，意味著我們的文化生態將不再是純人類產物，這對身份認同和社會信任構成挑戰。
此外，赫拉利對信息與真理的區分極具啟發性。在數碼時代，信息泛濫成災，真理稀缺且昂貴，這要求我們建立更強大的自我修正機制，無論是制度還是個人層面。民主的自我修正能力是其優勢，但AI技術的介入同時威脅民主對話的健康，假AI機器人混入討論可能造成意見操控和公眾迷惑。
最後，赫拉利提出的「信息節食」概念，值得香港及全球網民深思。面對社交媒體上的海量消息與假新聞，如何挑選有質素、真實且有益心靈的資訊，是每個現代人必須學習的功課。
總括而言，赫拉利的分析不僅是對技術發展的警示，也是對人類文明未來走向的深刻反思。如何在AI時代保持資訊的真確性、社會的自我修正能力和民主的活力，將是我們這一代最重要的挑戰。
以上文章由特價GPT API KEY所翻譯及撰寫。而圖片則由FLUX根據內容自動生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