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監管新方向——倫敦會議深度報道
上星期，WealthBriefing出席咗喺倫敦舉行嘅AFME歐洲合規及法律會議，會上聚焦討論咗一系列困擾歐洲私人銀行同資產管理行業嘅監管難題。
會議一開始，圍繞高淨值客戶（HNWs）同合規部門最關心嘅幾大主題就已經浮現出嚟，並貫穿整個會議。全球各地政府都要求金融監管機構進行「收縮」，目標係減少繁瑣程序，推動經濟增長。而保護投資者免受傷害同適應新科技，都係議程上嘅重點。
英國FCA監管重點
英國金融行為監管局（FCA）打擊金融機構違規案件一向進展緩慢。FCA執法部門執行董事Therese Chambers坦言，2023/24年度，佢哋平均要用42個月先完成一宗案件。佢表示，最近有七宗案件能夠喺16個月內公開結果，已經係一大進步，反映咗佢推動加快執法進度嘅決心。
Chambers舉例指，三年前Metro Bank因為發佈誤導性財務資訊，違反上市規則，被罰超過1,000萬英鎊，相關高層亦需自掏腰包繳交數十萬英鎊罰款。2024年11月，Metro Bank又因為反洗黑錢監控措施不力，被罰1,670萬英鎊。2016至2020年間，佢哋未有妥善監控超過6,000萬宗、涉及510億英鎊嘅交易，數據輸入系統出錯，前線員工雖然有反映，但問題未能及時解決。
FCA今年夏天亦就Barclays銀行處理WealthTek賬戶時反洗黑錢措施失當採取行動。由於Barclays主動配合調查，並向受影響高淨值客戶支付超過620萬英鎊賠償，最終罰款減至309萬英鎊。Chambers強調：「我哋一向優先考慮賠償。」佢又提到，內幕交易案件調查同檢控一向極具難度。
FCA最近批准倫敦證券交易所營運一個名為PISCES嘅新平台，讓私人公司能夠接觸更廣泛高淨值投資者。平台會以「沙盒」方式運作，即係一個隔離測試環境，方便實驗新模式。
FCA亦推出咗Firm Checker網上服務，方便消費者快速查核金融機構授權情況。FCA亦加強清理不達標機構，去年撤銷超過1,500個授權，比2023年多兩成，更係2021年三倍以上。
歐盟監管動力
歐洲私人銀行活躍於資本市場，為客戶提供多元化投資產品。AFME行政總裁Adam Farkas訪問歐盟證券市場主管Tanya Panova，問及如何提升投資者信心。Panova認為，交易執行速度同「最佳執行」係關鍵，歐盟已設計咗相關工具，但未來發展仍有待觀察。
Farkas指出，歐盟正推行DORA（數碼營運韌性法案），適用於超過22,000間金融機構及ICT服務供應商。DORA針對科技帶來新風險，要求識別、通報事故並進行測試，標誌住歐盟首次正視科技風險。
談及AI（人工智能），Panova表示現階段歐盟並無特定金融服務AI監管規劃，現有AI法案屬橫向規管，重點放喺產品層面，僅涵蓋部分金融服務，例如信貸評分、健康保險等。至於未來會否針對金融服務推出專屬規則，仍需觀察AI法案實施成效。
簡化監管≠放寬監管
全球政府都要求監管機構減輕規則負擔，推動經濟增長。雖然美國總統特朗普係推動者，但英國等地早於其第二任期前已經有此趨勢。Panova強調，「簡化」唔等於「放鬆監管」，目標係以更高效方式達致同樣成效，同時降低合規成本。
歐盟目前聚焦簡化報告程序，尤其係可持續發展報告，同時推動Omnibus簡化方案（針對企業可持續報告規則），並重新界定中小企（SMEs）及中型企業（mid-caps）定義。多位講者亦認同市場參與者（包括高淨值投資者）未必需要現時咁多報告資訊。
會上亦討論到「第28方案」，即歐盟計劃為初創及成長企業提供一套可選擇嘅統一規則，以便同時喺所有成員國運作，減低跨國合規成本。不過，最終細則仍遙遙無期。
Farkas期望MiFIR（金融工具市場規則）同EMIR（歐洲市場基建規則）能夠簡化，因為現時多套法規重疊，增加行業負擔。
全球監管新格局
Linklaters律師行年初提出今年合規三大主題：（一）監管要促進經濟增長；（二）保護投資者免受自身經驗不足或不當行為影響；（三）應對科技變革。這三點令國際間監管規則出現「分歧」，例如ESG（環境、社會、管治）相關規則，各國分歧日益明顯。
歐盟駐英代表Charles Canonne分析，分歧有助塑造監管意圖，政治亦有影響。雖然增長係焦點，但國際社會仍關注金融中介、私人市場及加密貨幣等新興風險。
英國2023年金融服務及市場法案訂明，FCA除咗確保市場運作良好，亦要促進國際競爭力及經濟增長。美國方面，Michelle Bowman則考慮削減2008年金融危機後加重銀行負擔嘅法規（如Dodd-Frank Act），認為現時規則過於回應過去危機，未能預視未來風險。
兩聲喝采：監管收斂
Canonne認為，國際監管收斂有助經濟增長。例如Basel III最終方案，旨在加強銀行資本要求及風險管理，但各國推行進度參差，甚至出現本地化調整，令全球監管框架碎片化。
投資者保障
會上有小組指出，零售投資者信心危機，FCA正努力修補。財相Rachel Reeves早前宣布，將改革金融申訴專員服務（FOS），包括對申訴時限設十年上限，加快處理速度，回歸簡單、公正仲裁角色。FOS雖有賠償上限，但高淨值客戶仍常用。
Reeves亦提出新目標，加快FCA及PRA審批流程，並檢討Consumer Duty對批發業務影響，期望簡化高管認證制度，減半企業負擔，加快人才引進。
FCA「防火牆」制度要求大銀行分隔零售及投資銀行業務，防止高風險業務影響存戶。財相建議改革制度，同時保障存戶利益，並計劃與FCA合作，推出新型消費者支援。
監控與數據治理
FCA要求金融機構合規部門參與監控，防止金融罪行。現時監控重點由「控制」轉向「數據質素」，Robert Mangham（FCA技術專家）指出，良好數據管理需全公司多部門協作。FCA區分數據生產者（如IT部門）及消費者（如合規部門），雙方都要負責驗證數據。
Mangham提到，有公司監控主管完全唔理數據，結果不理想。現時雲端應用普及，數據供應鏈更複雜，員工對風險認知減低。監控已經係合規同IT雙重議題，數據量龐大且複雜。Mangham強調：「如果有公司話完全冇數據問題，反而係大紅旗。」FCA期望公司能及早發現數據中斷，並有應變計劃，愈來愈多大行將數據專家納入監控團隊。
穩定幣——現代財富管理新寵
高淨值人士愈來愈多利用穩定幣管理資產，因為穩定幣波動低、交易高效、流動性高。穩定幣發行人管理相關資產，A&O Shearman合伙人Nick Bradbury分析，過去兩三年，市場一直探索穩定幣、電子貨幣等不同結構，但過去12個月，穩定幣已成為數碼支付主流工具。
Zodia Markets法律總顧問Dina White指出，跨境支付係穩定幣最強應用場景。傳統銀行系統交易慢、成本高，穩定幣則能即時到賬、成本低、資金唔會被困數日，靈活性高。
現時美、歐、英監管規則都禁止穩定幣支付利息，White認為唔會影響其吸引力，因為多數用戶重視靈活性多於投資回報。發行人則可用儲備資產賺取收益。
關於儲備資產監管，White認為央行關心貨幣穩定同資產全額支持，但用戶同發行人更重視資產可用性及透明度。White建議儲備資產應以高質流動資產為主，但可容許小部分長期資產。
Bradbury指出，全球多數穩定幣監管要求發行人以信託模式管理儲備，英國等普通法地區適用，但全球跨境支付場景下，信託可能過於僵化，建議採用更靈活、以結果為本嘅法律結構。
與會者普遍認為，監管機構對加密貨幣仍有戒心，規則嚴格。另一方面，歐盟AI規則正快速成為全球標準。
編輯點評：歐洲監管未來——收斂與分歧之間的博弈
今次會議反映出歐洲監管正處於一個「兩難」格局——一方面，全球金融監管正努力推動「收斂」（convergence），希望以國際標準統一規則，減低跨境障礙；另一方面，政治現實、國家利益與本地市場特性，令分歧（divergence）愈趨明顯。
值得深思嘅係，簡化監管唔等於放鬆監管，反而係要以科技提升效率、減低重複報告，釋放金融機構資源去創新同服務實體經濟。尤其係AI、DORA等新規則，反映監管機構終於正視數碼風險，並試圖趕上科技步伐。
穩定幣同數碼資產的討論，亦揭示金融創新與監管之間的拉鋸。監管機構追求穩定、透明、公平，而市場、用戶則追求效率、靈活、全球通用。信託機制雖然安全，但未必適合所有司法管轄區，未來或需更具包容性嘅法律框架。
對香港及亞洲金融中心而言，歐洲經驗值得借鑒——監管創新要兼顧市場活力、投資者保障同國際競爭力。數據治理、合規科技、跨境支付規則等議題，正是本地金融業未來發展關鍵。最終，能否在監管與創新之間取得平衡，將決定金融市場的國際地位與可持續發展。
——這場會議既是歐洲的縮影，也是全球監管未來的預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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