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離RTO
隨著回辦公室（RTO）和人工智能（AI）的威脅，科技工作者的運動越來越強大。倡導者表示，科技工作者的運動在2024年變得無法忽視。
在過去幾年中，科技工作者幾乎沒有得到任何喘息的機會。面對持續的大規模裁員、因通脹而停滯的工資、AI可能取代工作，以及不受歡迎的回辦公室命令，這些都威脅著許多人的工作與生活平衡。
但在2024年，科技工作者似乎達到了臨界點。根據勞工權益團體的說法，這些工作者正在以持續的強大力量團結起來，並在包括亞馬遜、蘋果、谷歌和微軟等主要科技公司中，贏得或接近贏得更好的工作條件。
在2月份，行業內的科技工作者聯盟（TWC）指出，「科技工作者運動比勞工權益倡導者意識到的更為廣泛和有影響力」，並表示工會化的科技工作者已經超越了早期谷歌員工上街抗議的故事，現在「每天都登上頭條新聞」。
TWC的志願者和前谷歌員工Ike McCreery告訴我們，雖然「很難量化」這些運動的增長程度，但「我們的感覺是勢頭確實在持續增長」。
McCreery表示：「這是一個令人興奮的一年」，他特別高興的是，即使是「高薪的科技工作者也真的在這些鬥爭中更看重自己作為工作者的身份」，這是TWC「長期以來一直在推動的」。
在2024年，TWC擴大了幫助工作者進行行業組織的努力，幫助從零工到項目經理的每一位工作者建立工會和非工會的運動，以推動工作場所的變革。
這樣的廣泛組織「在五年前是不可想像的」，TWC在2月份指出，2024年的一些重大勝利顯示出某些運動正在取得進展，這可能會在2025年進一步推動這股勢頭。
如果不受歡迎的政策增加，工人們可能會獲得優勢，因為一項11月的研究稱這種現象為「人才流失」。這是指那些實施可能疏遠工作環境策略的科技公司在關鍵行業如AI和網絡安全面臨人才短缺時，可能會失去頂尖人才。
倡導者告訴我們，不受歡迎的政策一直推動著工人運動，而RTO和AI只是最新的火上加油者。隨著許多工人準備在2025年重返辦公室，工作者監控預計將加劇，他們向我們解釋了為何他們預期在世界最大的科技公司中，工人的勢頭將持續。
科技工作者運動的增長
在8月，蘋果在美國首家工會化的蘋果商店簽署了一項勞動合同，同意在三年內提高約10%的工資。儘管這個勝利看似微小，但它是在全國勞工關係委員會（NLRB）裁定亞馬遜是工會化的合同派送司機的共同雇主幾周之前的。
對於許多工人來說，加入這些運動有助於提高工資。9月，面對日益增長的壓力，亞馬遜提高了倉庫工人的工資，投資22億美元，這是其「迄今為止最大的投資」，以廣泛提高工人的基本工資。最近，亞馬遜在繁忙的假期季節遭遇罷工，倉庫工人希望在這個關鍵的財務季度進一步打擊公司以促使更多的談判。
即便是通常支持工會的微軟，在2024年也因為在9月份裁員650名視頻遊戲工人而遭到工人反彈和批評。
這些大規模裁員驅使一些工人加入運動。通訊工人美國聯盟（CWA）的一位高級組織主任Tom Smith告訴我們，在600名成員的科技公會——「紐約時報最大單一認證科技工作者團體」——達成一項臨時協議以提高工資「高達8.25%」後，約460名微軟擁有的視頻遊戲公司的軟件工程師成功組建工會。
Smith告訴我們，儘管工人們多年来一直在推動改善工作條件，「這些大型科技工作者單位獲得正式認可、建立持久組織、並在更大範圍內獲得合同」正在成熟，這些工會化的谷歌員工正在影響全國更廣泛的科技行業工人。根據CWA的觀點，視頻遊戲行業的工人似乎最有可能尋求重大勝利，Smith建議，這可能從微軟擁有的公司開始，最終影響獨立遊戲公司。
CWA、TWC和科技工作者工會1010（由科技工作者運營，屬於國際專業工人聯盟）現在都作為長期支持工人運動的專門團體，這種穩定性幫助了這些運動的成熟，McCreery告訴我們。每個團體計劃在2025年繼續接觸工人，支持並擴大組織。
RTO的成本可能相當可觀，研究人員警告
雖然裁員可能仍然是對科技工作者最極端的威脅，但回辦公室（RTO）命令對於無法遵守或不願意放棄更好工作生活平衡的遠程科技工作者來說，可能同樣令人震驚。倡導者告訴我們，RTO政策推動工人加入運動，而有限的研究表明，公司實施RTO政策可能會失去頂尖人才。
在2024年的一個重大例子中，當亞馬遜宣布要求工人明年每週在辦公室工作五天時，匿名平台Blind上的一項調查發現，超過2000名亞馬遜員工中有壓倒性的多數表示「不滿意」。
一位工人在Blind上表示：「我對這份工作的士氣已經消失了……」
工人們批評RTO命令的「非數據驅動邏輯」，促使一位亞馬遜高管提醒他們，如果不喜歡這樣的安排，他們可以把才華帶到其他地方。許多人確認這正是他們計劃要做的。（亞馬遜後來宣布，由於辦公空間不足，將推遲許多辦公室工人的RTO。）
其他強制RTO的公司也面臨類似的工人反彈，工人們繼續質疑推動這一決策的邏輯。2月份的一項研究顯示，RTO命令並不使公司更有價值，但卻使工人更痛苦。上個月，曾撰寫過關於靈活團隊好處的書籍的高管Brian Elliott指出，只有三分之一的高管認為RTO對生產力有「輕微的正面影響」。
但並不是每家公司都像亞馬遜那樣堅決。舉例來說，戴爾允許工人選擇繼續遠程工作，但接受他們永遠無法獲得晉升的事實，或者標記自己為混合工作模式。拒絕RTO的工人表示他們重視自己的自由時間，並承認正在尋找其他工作機會。
針對RTO的真實成本和效益的研究非常少，一項名為「回辦公室與人才流失」的11月學術研究指出，目前公司並不一定支持有限的發現。該研究的作者指出，「唯一的現有研究」測量了RTO如何影響員工流失率，顯示今年在微軟的RTO命令後，高級員工選擇離開其他公司，但微軟對該發現提出了異議。
為了進一步推進這項研究，該11月研究追踪了「超過300萬名科技和金融工作者的LinkedIn就業歷史」，並分析了「標普500公司回辦公室（RTO）命令對員工流失率和招聘的影響」。
該研究選擇僅分析要求每周五天在辦公室工作的公司，最終樣本涵蓋了54家RTO公司，包括亞馬遜、蘋果和微軟等大型科技公司。研究者得出的結論是，RTO命令實施後，較大公司的平均員工流失率增加了14%。由於大型公司通常流失率較低，因此小型公司的流失率可能更高，研究的作者得出這一結論。
該研究還支持了「技能水平最高的員工更可能離開」的結論，並發現「RTO公司在RTO命令後填補工作空缺的時間明顯更長」。
「總的來看，我們的證據表明，RTO命令對公司是有成本的，並對勞動力產生嚴重的負面影響。」該研究總結道，呼應了一些遠程工作者對RTO非數據驅動邏輯的抱怨，同時呼籲進一步研究。
「這些流失可能對運營、創新、員工士氣和組織文化產生短期和長期的影響。」該研究總結道。
「人才流失」研究的共同作者Mark Ma告訴我們，相比之下，Glassdoor完全遠程工作的做法至少在轶事上似乎「顯著」增加了申請的數量和質量——可能還通過提供許多頂尖人才今天所需的遠程靈活性來改善留任。
Ma表示，他的團隊希望跟蹤那些因RTO政策而離開公司的員工接下來的去向。
「他們會自謀職業，還是去競爭對手那裡，或者創辦自己的公司？」Ma推測，希望在未來幾年內更明確地追蹤這些模式。
此外，Ma計劃調查個別公司的RTO影響，以及對擁有高度需求技能的工作者（如AI、機器學習或網絡安全領域）影響的情況，以查看他們是否更容易找到其他工作。從長期來看，Ma還希望監測一些不太可預見的結果，例如RTO命令可能增加公司在其行業中的競爭者數量。
2025年RTO命令是否會持續？
許多科技工作者可能會想知道，在2025年是否會出現回辦公室命令的激增，特別是因為科技界一位最具政治影響力的人物埃隆·馬斯克最近重申，他認為遠程工作是「毒藥」。
馬斯克當然在特斯拉禁止遠程工作，並在接管推特時也是如此。作為美國政府效率部（DOGE）的共同負責人，馬斯克還計劃禁止政府僱員的遠程工作。如果其他科技公司受到馬斯克舉措的影響，並加入那些基於直覺似乎在強制RTO的高管行列，那麼更多的科技工作者可能被迫重返辦公室，或者尋求其他工作機會。
但Ma告訴我們，他不預期在2025年會出現「大量公司宣布回辦公室命令的激增」。
他的團隊在2024年僅發現八家大型科技和金融公司發出五天回辦公室的命令，這與2023年標記的公司數量相同，這表明RTO的數量沒有明顯增加。Ma告訴我們，儘管亞馬遜要求員工回到辦公室的消息引起了媒體的關注，但許多公司似乎仍然在繼續採用混合模式，有時允許員工選擇何時或是否進入辦公室。
這種對混合工作模式的偏好似乎與消費者技術協會（CTA）多年來進行的工作未來調查中概述的工作場所趨勢和員工偏好相符，但該協會似乎已經停止進行這項調查。2021年，CTA報告稱「89%的科技高管表示靈活的工作安排是最重要的員工福利，65%表示他們將雇用更多的員工遠程工作。」而在接下來的一年，這似乎是CTA最後一次發布調查，該協會建議混合模式可以幫助在面臨「對高科技技能工作者的前所未有的需求」的競爭市場中吸引人才。
CWA的Smith告訴我們，工人運動的增長部分是因為「人們參與了這場關於監控和工作控制的重大鬥爭」，以及「人們在何種程度上將返回辦公室以及如果人們真的返回辦公室，這將是什麼樣子」。
在缺乏支持RTO命令的數據的情況下，Ma的研究表明，在科技創新仍然是美國首要任務的時候，公司將難以留住高技能工人。隨著工人對政策（如RTO或基於AI的工作場所監控或效率措施）越來越感到不滿，這些措施可能威脅到用AI取代工人的工作，Smith的經驗似乎顯示，感到不滿的工人可能會被工會吸引，這些工會可以幫助他們重新獲得對工作生活平衡的控制。而這種隨之而來的調整對一些全球最大科技公司的成本可能是「相當可觀的」，Ma的研究警告道。
TWC的McCreery告訴我們，除了不受歡迎的RTO政策推動工人加入運動外，工人們也變得更加積極地抗議不受歡迎的政治，因為他們對看到自己的才能似乎被用來進一步推動全球有争议的衝突和軍事行動感到沮喪。一些工人認為，工作場所的組織可能比投票更有力量，以反對他們公司採取的政治行動。
McCreery說：「工作場所對於很多人來說仍然是一個重要的權力場所，也許他們不認為自己可以通過投票或其他方式來實現自己的價值觀。」
雖然不受歡迎的政策「一直是工人加入工會和運動的原因」，McCreery表示，「這些針對工人的不受歡迎政策的發展」如RTO和AI增強的監控「確實針對」工人，並增加了科技工作者的「政治意識和認知」，使他們意識到自己「和其他工人一樣」。
在像微軟和亞馬遜這樣的公司在收入增長達到兩位數的時期裁員也使工人團結起來，倡導者告訴我們。Forbes指出，微軟在報告其收入增長17.6%至620億美元的五天前裁員1000名工作人員，而亞馬遜在收入增長14%至1700億美元後裁員1000人。根據CNBC在10月的報導，對AI的需求使亞馬遜的雲業務獲得了十年來最高的利潤率。
CWA的Smith告訴我們，隨著公司繼續獲得利潤，而工人感到自己的工作生活平衡正在流失，同時他們在辦公室的努力可能被「用來增加控制和造成更廣泛的痛苦」，2024年工人們提出的一些最大鬥爭可能會在明年加劇。
Smith表示：「這對員工來說就像是一種震驚，這些行業正在推動人們降低期望，因為我們將裁掉數十萬人，僅僅是因為我們能這樣做，而同時我們的利潤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多。」他表示：「我認為工人將會展開真正廣泛的運動，以主張對就業安全的不同世界觀。」
這一系列動向顯示，科技行業正面臨著轉型的關鍵時刻，工人們的聲音在未來將越來越重要。而對於公司而言，如何平衡業務需求與員工的工作生活平衡，將成為未來成功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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