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指責人工智能製造白宮拋物視頻:人工智能成為新一代「假新聞」?
美國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周二表示,一段在網上流傳、顯示有人從白宮樓上窗戶拋出物品的視頻,是由人工智能(AI)製作的。這說法與他新聞團隊數小時前確認視頻真實性的說法形成鮮明對比。
人工智能似乎已成為新的「假新聞」代名詞。
愈來愈多政治人物開始利用「人工智能」作為擺脫尷尬責任的藉口。畢竟,人工智能不是人,不能洩露消息或提起訴訟。它確實會犯錯,這種可信度問題使我們在假消息與真實資訊之間難以分辨。
分析師指出,當真相難以辨別時,虛假者反而得利,這種現象被稱為「說謊者的紅利」。
周二,特朗普公開支持這種做法。當被問及那段顯示有人從白宮高層窗戶拋物的病毒視頻時,他回答:「不,那大概是人工智能造的。」而在此之前,他的新聞團隊已向記者表示視頻屬實。
特朗普以往堅持「真相就是他所說的」,但這次他卻全力擁抱「怪罪人工智能」的趨勢。
他告訴記者:「如果發生了非常糟糕的事,或許我只能怪罪人工智能。」
他並非唯一這樣做的人。
當日,在委內瑞拉首都加拉加斯,該國通訊部長弗雷迪·涅涅斯質疑一段美國政府發布的視頻真實性。視頻顯示美軍對加勒比海一艘船隻發動攻擊,目標是委內瑞拉黑幫「阿拉瓜列車」成員,並造成11人死亡。涅涅斯在Telegram帳號中形容該視頻為「幾乎是卡通動畫」,並稱「根據提供的視頻,很可能是用人工智能製作的」。
有時候,將某人比作人工智能反而是稱讚。例如網球運動員亞歷山大·布布利克曾稱讚對手贊尼克·西納的球技如同人工智能生成的選手。但專家指出,當權者用這招可能帶來危險。
數碼鑑證專家哈尼·法里德長期警告人工智能「深度偽造」技術(deepfake)在詐騙和政治宣傳中的風險,但他認為問題更深層。
法里德是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教授,他說:「我一直認為更大的問題是,當你進入這個任何東西都可以是假的世界,就沒有所謂的真實了。你可以否認任何現實,因為你只要說‘這是深度偽造’。」
他指出,十年前情況並非如此。2016年,特朗普曾罕見地為一段錄音中談及未經同意觸摸女性的言論道歉(「如果有人被冒犯」)。他的對手希拉莉·克林頓也承認批評特朗普支持者是「一籃子可鄙之人」是不對的。
悉尼新南威爾斯大學人工智能首席科學家托比·沃爾什表示,將錯誤歸咎於AI不只會影響數碼世界,也會損害現實世界的責任追究。
沃爾什在電郵中說:「這會導致一個黑暗的未來,我們不再追究政治人物(或任何人)的責任。過去如果你在錄音帶上說了什麼話,就必須承擔後果,但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
「說謊者的紅利」問題日益嚴重
波士頓大學法學院的丹妮爾·K·西特龍和德克薩斯大學的羅伯特·切斯尼在2019年的研究中預見了這一問題,稱之為「說謊者的紅利」。
他們在《加州法律評論》中寫道:「如果公眾對所聽所見失去信心,真相變成一種觀點,那麼權力就會流向那些最有影響力的意見領袖,並賦予當權者權力。」
「一個充滿懷疑的公眾會習慣懷疑真實音頻和視頻證據的真實性。」
根據2024年8月皮尤研究中心的調查,大約半數美國成年人對人工智能日益普及感到「更多擔憂而非興奮」。調查顯示,近年來人們對AI的擔憂有所增加。
他們有理由擔心,而特朗普在混淆信任和真相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
特朗普的錯誤信息和謊言策略早於人工智能時代。他以「假新聞」一詞聞名,這個詞已成為質疑媒體報道的代名詞。CBS《60分鐘》記者萊斯利·斯塔爾透露,2016年特朗普私下表示,他試圖「抹黑」記者,令他們報道的負面新聞不被信任。
周二,特朗普聲稱AI製造白宮拋物視頻並非首次。2023年,他曾堅稱反特朗普組織林肯計劃(Lincoln Project)利用AI製作視頻抹黑他。
該視頻題為《Feeble》(軟弱),由一名女旁白嘲諷特朗普,質疑其「男子氣概」,並配以藍色藥丸的畫面,還展示他詞不達意的片段。特朗普在社交平台Truth Social上指控該視頻使用AI,目的是讓他看起來像「腐敗的喬·拜登」一樣糟糕。
當時林肯計劃向美聯社表示該視頻並未使用人工智能。
評論與啟示
特朗普利用人工智能作為擋箭牌,反映了當代政治中對真相界線的模糊與挑戰。當人工智能技術越來越容易製造逼真假象,「真假難辨」已成為社會普遍問題。政治人物利用這一點來逃避責任,無疑會加劇公眾對媒體和資訊的懷疑,削弱民主社會的信任基礎。
「說謊者的紅利」是一個值得關注的現象:當每個人都可以聲稱「這是深度偽造」時,真相便失去權威,虛假信息反而更容易流傳。這不僅僅是技術問題,更是倫理與法律的挑戰。
香港社會同樣面對類似問題,如何在人工智能技術飛速發展的同時,建立強有力的媒體識讀教育、提升公眾辨識能力,以及完善法律監管機制,是我們必須思考的課題。
此外,媒體在報道此類事件時,也應該保持高度警覺,不輕易接受或否認信息,而是尋求多方驗證,避免被政治操弄和技術手段誤導。只有如此,才能在這個真假難辨的時代,維護社會的資訊透明和公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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