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封殺華為及中芯國際:全球晶片戰爭的新戰線
台灣昨日正式將中國科技巨擘華為(Huawei)及中芯國際(SMIC)納入出口管制黑名單,這不單止是象徵性動作,更是台灣明確地與美國政策看齊,並對任何台灣企業向這兩間被制裁公司供貨加強限制。這一決定,正是全球科技戰愈演愈烈的最新一擊,而台灣這個看似低調的島嶼,之所以成為地緣政治的核心,背後全因一間公司:台積電(TSMC)。
台積電已成為全球經濟的關鍵樞紐,而台灣這次的舉動,更加強了它在美中科技霸權爭奪戰中的關鍵角色。
台積電點解咁重要?
台積電的崛起,是數十年產業變革的成果。過去,大型科技公司如Intel和AMD都會自行設計及生產晶片。但隨著技術進步,建設最先進晶圓廠(fab)的成本和複雜度急升,現在一間頂級晶圓廠的建設費用可以超過300億美元,只有極少數企業能負擔。
這種情況催生了「晶圓代工」模式,由台積電率先實踐。台積電不自行設計晶片,而專注為其他公司生產晶片,令像Nvidia、Apple這類「無晶圓廠」公司可以專心設計,將昂貴的生產過程外判。這個模式大獲成功。今日,台積電生產全球約九成最先進的晶片,佔整個晶圓代工市場約六成,先進製程(7納米以下)市佔更高達67%。
美國點解要針對中國晶片產業?
美國視控制半導體供應鏈為國家安全議題。自2019年起,美國加強出口管制,目標是阻礙中國軍事現代化,並拖慢其人工智能發展,因為先進晶片是AI發展的核心資源。這種策略被稱為「武器化互依」,即美國利用其在全球供應鏈樞紐的影響力來達成地緣政治目標。
例如,荷蘭ASML公司壟斷了製造頂尖晶片所需的極紫外光(EUV)光刻機。美國透過ASML收購美國公司Cymer取得EUV光源技術,以及國際協議如瓦森納協議,限制ASML向中國出售這些機器,令中國難以自建先進晶圓廠。
另一個關鍵樞紐就是台積電。美國限制台積電等晶圓廠為華為等中國企業生產先進晶片,等同於切斷中國獲取全球最強大矽晶片的渠道,無論這些晶片設計來自邊個國家。
對中國AI發展有咩影響?
被全球頂級晶片供應切斷後,中國被迫加快自給自足步伐。華為成為這場戰役的先鋒,開發自家Ascend系列AI處理器,與Nvidia競爭。雖然受限於製造技術,華為單一晶片效能較遜色,但華為主攻系統層面創新。例如其CloudMatrix 384系統,將384顆Ascend 910C晶片以高速光纖網絡連接,分析指在某些情況下效能甚至超越Nvidia同級產品,但耗電量明顯較高。
Nvidia行政總裁黃仁勳曾形容華為為「強勁的科技公司」,並指對方「並非坐以待斃」。2023年,中國以Mate 60智能手機震驚華府,內藏由中芯國際製造的7納米晶片,證明中國本土技術雖受制裁仍持續進步。不過困難依然重重。Nvidia最大優勢在於其專有CUDA軟件生態,這平台已成為AI開發者近二十年來的主力工具。中國的對手—華為CANN平台—則仍在苦苦追趕。
全球企業如何應對科技脫鈎?
科技脫鈎令全球企業壓力倍增。Nvidia為配合美國出口限制,被迫為中國市場特別設計大幅降規的H20晶片。新一輪限制令公司於2025年4月對H20存貨作出55億美元減值。黃仁勳直言,這些限制是「失敗」,只會令華為等中國對手得益,拱手讓出500億美元AI市場。
ASML亦因限制對華銷售而損失潛在收益,其股價自2024年中起受壓,市場憂慮美國出口管制及中國自建光刻機產業的風險。雖然中國企業如SiCarrier仍然落後多年,但美國施壓確實加速了北京的本土技術攻堅。
晶片戰爭將如何發展?
為應對供應鏈風險,美國及盟友積極推動生產多元化。CHIPS法案投入數十億美元,吸引台積電、Intel等在美國建新廠。台積電正於亞利桑那州興建大型新廠,亦已擴展至日本及德國。Intel亦重金投資,力圖重奪製造優勢。
不過,將先進製造「搬回家」極具挑戰。台積電高效率背後,是頂尖工程師和一種在地文化——如遇地震,員工無需召喚即自動趕回廠房——這些難以複製。而下一代製程的核心研發,仍集中於三個地方:台灣新竹(台積電)、美國奧勒岡州希爾斯伯勒(Intel)、南韓平澤(三星)。亞利桑那新廠仍需依賴這些研發樞紐持續創新與技術輸出。
台灣今次正式將華為及中芯國際列入黑名單,雖未能即時改變戰局,但劃清了戰線,顯示台灣更堅定地投入美國科技陣營,進一步收緊中國獲取全球關鍵技術的空間。這舉動鞏固了全球科技分裂的趨勢,迫使中國投入千億美元自建一套暫時仍屬次等的平行生態,而美國則繼續死守產業樞紐的戰略。
編輯評論:權力的矽谷與「科技冷戰」的香港啟示
台灣對華為、中芯國際的封殺,其實不止是貿易或科技政策,更是一場新型態的「科技冷戰」——權力不再由石油、糧食主導,而是由矽晶片、軟件生態與產業知識所壟斷。台積電、ASML這些看似低調的公司,已成為全球經濟與安全的真正「咽喉」。台灣以一島之力,左右全球AI、手機、雲端產業的命脈,地緣風險與戰略價值前所未見。
從香港視角,這場晶片戰值得我們深思:當全球科技生態開始分裂,身處兩大陣營夾縫的中小型經濟體,如何自處?香港過往以「中西橋樑」自居,但未來科技供應鏈、數據流動、人才流向都受制於新冷戰格局。台灣的選擇,或許是生存之道——在全球新秩序下,必須選邊站,並尋找本土價值(如研發、技術、人才)作為談判籌碼。否則,無論是科技企業還是城市經濟,都可能被邊緣化於這場看不見硝煙的「矽戰」之中。
台積電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深厚產業文化、國際策略與政策協調的結晶。這對香港有何啟示?我們是否已準備好在未來的數碼經濟戰場,找到屬於自己的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