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立法會兩院委員會本週將審議多項保障勞工免受人工智能（AI）管理影響的法案
加州議會兩院的多個委員會，將於本週決定超過六項旨在保護勞工免受人工智能影響的法案，是否能夠進入最終表決階段。
其中備受矚目的是參議院法案第7號（SB 7），該法案正由眾議院撥款委員會審議。法案要求僱主在使用人工智能作出與薪酬、招聘、解僱或晉升等相關的決定前，必須提前30天通知員工。此外，員工有權對AI作出的決定提出上訴，且禁止僱主基於員工的移民身份、祖籍、健康狀況或心理狀態等進行預測。
根據近期對銷售給企業的算法管理工具的審計，許多工具利用AI決定工資水平，這種趨勢自近十年前在零工經濟中興起，現已擴展至更廣泛的領域。測試發現，AI在篩選履歷時可能因種族、性別甚至戴眼鏡等任意理由而淘汰或降低申請者資格。該法案還禁止基於大腦數據的推論，這些數據可能揭示個人健康狀況或內心想法。相關聽證會預計於8月29日星期五舉行。
SB 7是由加州勞工聯盟（California Federation of Labor Unions, AFL-CIO）支持的三項法案之一，該聯盟代表全州超過200萬名勞工，去年向議會議員捐款超過210萬美元。另兩項法案（AB 1331及AB 1221）則聚焦於規範工作場所監控。
勞工聯盟主席Lorena Gonzalez表示，僱主不應該預測員工是否懷孕，或窺探他們對老闆的看法並據此對員工不利，「我們必須為各類監控及AI工具設立防火牆，確保工人擁有應有的隱私、尊重和自主權」。她亦積極與其他州的工會合作，防止AI對一線勞工造成傷害。
AI應用競賽下的勞工保護挑戰
法案作者、參議員Jerry McNerney指出，當前似乎存在一場利用AI替代勞工或提高效率的競賽。他在舊金山一場CalMatters活動中表示，雖然AI可帶來生產力提升及安全舒適，但其潛在風險也令人擔憂。
針對外界批評SB 7將推高成本，McNerney透露計劃提出修正案，大幅降低實施費用，包括取消員工對AI決策提出上訴的程序，這是商界如加州商會反對的焦點。
SB 7目前列入所謂的「懸而未決議程」（suspense calendar），該議程收錄每年花費超過5萬美元的法案，由撥款委員會決定是否因成本過高而擱置或實質終止。雖然約三分之二的法案能通過該程序進入最終表決，但此過程缺乏公開辯論，被批評為不民主甚至腐敗。
根據眾議院撥款委員會的分析，確保私營企業遵守SB 7可能耗費州政府超過60萬美元，但州政府自身機構需遵守的成本尚不明確，因為目前尚不清楚州府使用多少自動化僱傭系統。加州科技部今年早些時候允許機構自行申報使用高風險自動化系統，近200個州機構聲稱未使用此類技術，但實際上部分機構確實有使用紀錄。
成本成為AI就業監管推進的最大障礙
過去因成本問題，AI就業監管法案曾多次停滯。今年五月，加州隱私保護機構在立法者、商界及州長Newsom壓力下，投票決定削弱自家對自動決策技術的規管。
另一法案AB 1018正由參議院撥款委員會審議，要求在使用自動系統做出就業、教育、住房、醫療、金融及刑事司法等重要決策前，必須先進行測試。該法案也賦予民眾30天內對自動決策提出上訴的權利，但委員會分析顯示，若通過，將使地方、州政府及司法機構面臨數億美元的成本。
該法案的提出者、眾議員Rebecca Bauer-Kahan表示，暫無修訂計劃，會致力於在合理範圍內降低相關成本。去年類似法案因修訂縮小範圍至僅限就業評估而被撤回，該法案曾遭大型科技公司及近百家企業反對，包括加州藍盾、交友軟件Bumble、生物科技公司Genentech及製藥巨頭輝瑞。約80家企業及團體反對此法案，涵蓋加州醫院協會及主要醫療機構如Kaiser Permanente。生命科學倡導組織擔憂通過法案後，醫療機構可能將成本轉嫁給病患；加州信用合作社聯盟則警告法案將拖慢創新步伐。去年州長Newsom也曾因此否決一項重要AI立法。
McNerney及Bauer-Kahan兩位議員均具備豐富的AI監管經驗，前者曾任國會AI小組聯合主席，後者擔任眾議院隱私與消費者保護委員會主席，並是全美首批嘗試將拜登政府AI權利法案納入州法的立法者之一。
由於企業部署AI的成本負擔，加州隱私保護機構曾違背工會、數碼權利及隱私團體意願，削弱自動決策技術的規範；相反，加州民權部門則於六月通過規則，保護求職、招聘及晉升過程中免受自動化歧視，該規則將於十月生效。這些保障人民知悉AI決策並能提出上訴的權利，源自拜登政府的AI權利法案。
調查反映公眾對AI的疑慮與期待
TechEquity本週公布的調查顯示，超過1400名加州成年人對AI感到擔憂多於興奮，近六成認為AI帶來的利益將集中於富裕階層，而非中產階級；七成支持政府出台法律保護民眾免受AI傷害。
矽谷領袖團體（Silicon Valley Leadership Group）總法律顧問Peter Leroe-Muñoz表示，團體支持負責任的AI創新，但審計、培訓、人手、披露、數據保存及潛在訴訟等成本，可能削弱企業以合理價格提供服務的能力，對企業、消費者及地方政府均造成財政負擔，阻礙創新。
《調查報告》共同作者、AI批評者Veena Dubal指出，強制企業在用AI決定薪酬等事項前通知員工，是邁出關鍵第一步。因為目前許多人並不知道這些技術已在使用，她期望這能提升公眾認知，進而推動禁止用算法決定薪資。
對於有人稱實施法案成本過高，她警告，算法已在影響人們收入，且成本最終由納稅人承擔。算法還能定位工會組織者、自動化歧視或解僱不受歡迎員工，這些都會帶來沉重的社會代價。
Dubal強調，「工人、選民、納稅人，我們都應該對這些擁有不成比例權力的企業正在創造的世界有發言權。」
若這些法案未能通過，意味著加州的AI監管已陷入停滯。她批評，儘管州長Newsom想與特朗普劃清界線，並讓加州成為全國抵抗極右威權主義的先鋒，但州政府不能繼續向與總統關係密切的大型科技公司讓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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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與啟示
加州此次推動的多項AI監管法案，反映出勞工與公眾對人工智能在就業領域中潛在風險的深刻擔憂。尤其在AI日益深入招聘、薪酬及員工管理的背景下，法律要求提前通知及賦予員工上訴權，既是保障個人權益的重要措施，也有助於提高企業運用AI的透明度。
然而，成本問題成為立法進展的最大障礙，這揭示了政府在推動技術監管時面臨的兩難：一方面要防止AI帶來的歧視與不公，另一方面又須考慮技術合規的經濟負擔。這種矛盾在全球範圍內普遍存在，反映出AI治理需在創新與監管間取得微妙平衡。
加州作為美國科技創新重鎮，其監管動向往往具有示範效應。若加州無法突破成本瓶頸，有效制定並執行保障勞工權益的AI法規，將對全美乃至全球AI政策制定產生負面影響。相反，成功的立法經驗亦可成為其他地區的借鑒，推動更公平、透明且負責任的AI應用。
此外，勞工團體與科技企業間的博弈，背後反映的是社會對技術權力分配的深層次關切。AI帶來的效率提升不應建立在削弱勞工權利與隱私之上。立法者需持續平衡各方利益，並加強公眾參與與監督，確保科技進步真正惠及廣大群眾，而非少數既得利益者。
總體而言，加州的AI就業監管法案是對數字時代勞動關係的積極回應，值得香港及其他地區政策制定者關注。隨著AI技術普及，類似的監管挑戰也將日益凸顯，提前探索和實踐有效監管策略，將有助於塑造更公正與可持續的未來就業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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