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連豬肉生產商破產後仍繼續營運，外國投資者蒙受損失疑雲重重
大連（路透社）——2019年，一家中國豬肉生產商申請破產，這消息令退休蘋果公司高管艾倫·希爾（Alan Hill）震驚不已。
這位居住在美國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的86歲退休人士，十年前透過美國上市的控股公司Energroup Holdings，投資了約十萬美元於大連楚明肉類加工公司（Chuming Meat Processing）。楚明多年未派發股息，但曾是沃爾瑪（Walmart）的豬肉供應商，且至少到2016年仍有盈利。
然而，中國大連法院於2021年裁定楚明進入清算程序，經過三年拍賣資產及還債後，令美國股東不得不放棄追討未付股息。
對希爾而言，這筆投資損失令人痛心，「我感覺自己被騙了，我本希望將這筆錢留給子女。」然而，2024年6月，一個更大驚喜等待著他和其他股東：中國食品監管機構透露，楚明公司仍在營運，距離法院宣告清算結束已近四個月。
根據大連市場監管局公開的健康安全檢查證書，楚明於去年六月通過了檢查。路透社看到的照片顯示，楚明品牌的豬肉包裝於去年五月生產，並於去年十一月仍在市場銷售。監管機構未回應置評請求。
路透社無法確定楚明是否仍在交易。今年三月，記者在大連楚明最後登記地址發現一間工廠運作，招牌雖印有楚明標誌，但名稱略有不同，為大連誠三楚明食品加工有限公司。該公司未回應關於與已清算楚明關係的提問。
在大連當地三個市場及一間雜貨店，楚明招牌顯眼展示於豬肉銷售區，但包裝肉類標籤顯示另一實體的中文名稱。
路透社查閱多份法院及公司文件，並訪談九位律師及投資者，發現中國破產程序的漏洞日益引起關注，尤其在經濟下行期間，破產案件激增，投資者面臨更大風險。
法律執行上的缺口使債權人易受不透明交易及惡意破產申請所害，有些公司或個人藉此逃避還款義務或挪用資產。
在楚明案中，一些投資者稱該公司違反中國法規，未經股東同意申請破產，拒絕讓股東查閱帳目，且在清算後仍繼續營運。
包括希爾在內的股東於2018年8月在內華達州成功起訴楚明高管非法轉移資產，但他們表示無法透過中國法院獲得補償。
此案及另一涉及中國地產商破產爭議的案例，均未曾公開報導。中國司法部未回應有關法院處理此類案件及破產事宜的提問。
楚明及其律師未回應破產相關的置評請求。Energroup表示，經歷多次法律程序後，已與楚明無關。
沃爾瑪亦未回應相關提問。
破產案例急增，惡意申請成隱憂
中國經濟放緩及房地產市場低迷，引發多宗高調破產事件，包括恒大集團及影子銀行中植集團。
據中國最高法院數據，去年處理約三萬宗破產案件，較2020年的一萬零一百三十二宗大幅增加。
雖未有官方統計惡意破產案件比例，四位律師告訴路透，隨著經濟放緩，此類案件明顯增多。
上海榮盈律師事務所律師朱新鵬表示，「現在比幾年前明顯多出不少」，但拒絕具體估計數字。
對企業管理層而言，申請破產可暫停債務執行，減輕壓力。上海Bird & Bird律師事務所合夥人斯文-邁克爾·維爾納指出，但法院清算後繼續經營屬違法行為。中國律師普遍認為，法院完成清算後，公司必須於十天內解散。
中國法律亦規定，特定情況下股東有權查閱破產申請公司的帳目，違反者可被罰款。
楚明唯一直接股東大連寶信投資諮詢有限公司董事長金坤表示，楚明拒絕讓投資者查閱帳目，即使法院上訴判決要求提供帳目亦未遵從。
這令包括寶信這家由Energroup間接全資持有的外資企業，無法評估楚明是否真實破產。
金坤還指控楚明未經股東同意申請破產，違反中國法律。
他向大連警方投訴，但警方以證據不足拒絕立案。2022年，金坤起訴破產管理人未披露公司信息，但法院以缺乏法律依據駁回。
中國破產法現行版本僅有約二十年歷史，與美國等成熟市場規則不同，債權人往往需等待多年才能獲得結果。
美國Chapter 11重組只需企業有償債困難即可申請，中國理論上標準更高，但法院有時不嚴格執行企業必須證明虧損的要求，令債權人風險增加。
楚明案中，投資者稱公司未提供充分證據，法院文件亦未顯示是否有提交，且大連法院未回應相關提問。
地方利益與破產法的矛盾
自1970年代起，地方政府透過賣地籌資，但隨著政策收緊槓桿與投機，建築業陷入低迷。
恒大等房企倒閉，引發本地及外資股東依賴中國破產法律及公平執行的期望。
芝加哥伊利諾大學法學教授傑森·基爾本表示，破產法的目標是「識別破產企業或個人的價值，並盡可能公平地分配給債權人，分攤損失」。
湖南聯合房地產開發董事長周建民則對中國破產法感到失望。2019年，因支付糾紛，債權方方泰建設集團指控湖南聯合資不抵債，法院判定破產。
周建民稱公司並非資不抵債，曾在法庭上爭辯公司資產價值高於債務，但未獲法院支持。
對投資者及企業主來說，破產程序的透明度不足令人沮喪。外資投資者更難通過中國法院執行外國判決及依法獲取資訊。
希爾批評：「中國地方法院總偏袒本地居民，忽視美國股東權益。」
三位律師亦指出，即使純粹國內案件，中國法院多偏向地方政府和地方利益，尤其涉及地方政府的破產案，如房企破產。
金坤表示，他在楚明倒閉中損失數億元，期望中國政府能加強保護私企免受惡意破產侵害。
中國國務院未回應置評請求。
評論與啟示
楚明肉類加工公司的案例暴露了中國破產法律制度在執行層面上的漏洞與灰色地帶，尤其是在外資股東權益保護方面的不足。法院宣告清算完成後公司仍繼續營運，且拒絕公開帳目，嚴重違背法律規定，反映出地方執法與監管的缺失。
此外，隨著中國經濟放緩，破產案件激增，惡意破產的風險也隨之提高。企業管理層可能利用破產程序逃避債務或掠奪資產，令投資者和債權人處於極度不利的位置。外資股東在法律救濟渠道上的障礙更是加劇了這種風險。
這種情況提醒投資者，在中國投資時必須認清當地法律制度與執行環境的獨特挑戰，尤其是涉及企業破產及資產保護方面。中國法院對地方利益的偏袒，及破產程序的透明度不足，都可能導致外資投資者權益受損。
未來，中國若能強化破產法的執行力度，提升透明度，並確保外資股東的合法權益，將有助於增強外來投資信心，推動市場健康發展。否則，類似楚明的案例將繼續成為外資投資中國市場的重大風險點。
總括而言，這不僅是法律制度的問題，更是市場信心與國際投資環境的警號。中國政府如何回應及改進，值得業界與投資者持續關注。
以上文章由特價GPT API KEY所翻譯及撰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