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企業推動工時改革：是否能迎來真正的變革？
由於一些大型中國公司例如美的（Midea）等，開始實施員工強制下班時間和禁止加班會議的政策，這一系列的新做法被視為企業文化的重大轉變。美的的員工曾經經常工作到深夜，但現在他們被告知必須在晚上6:20之前離開辦公室。該公司在社交媒體平台微信上還發布了一張人們聽樂隊表演的照片，配文寫道：“下班後你做什麼？下班後生活才真正開始。”
在中國，這種企業信息傳遞方式可算是激進的，與“996”工作制形成鮮明對比。所謂“996”是指每周六天，從早上9點工作到晚上9點的工作模式，這一模式在過去15年中被阿里巴巴（Alibaba）聯合創始人馬雲稱為“巨大的祝福”，並且已經成為科技行業的一部分。
其他公司也在進行變革，儘管變化不如美的那麼劇烈。例如，海爾（Haier）這家家電製造商的員工在社交媒體上慶祝了五天工作制的推行。而全球最大的無人機製造商大疆（DJI）則宣佈必須在晚上9點前撤離辦公室，許多員工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對此政策的欣喜。一位DJI的員工表示：“不再擔心錯過最後一班地鐵，也不再擔心回家時驚醒妻子。”
海爾和大疆均未對媒體的評論請求作出回應。
另一個顯示中國企業文化正在緩慢變化的跡象是，一家北京的律師事務所因違法延長員工工作時間而被罰款，這是當局罕見的懲罰措施，並在社交媒體上獲得了廣泛讚譽。
但這些初步的企業努力是否會轉變為真正的變革仍有待觀察。
分析師認為，強制下班的措施似乎是受到歐盟勞動法變更的啟發，而不是中國內部社會壓力的結果。儘管中國最高法院在2021年已將“996”視為非法，但在科技和金融行業中，許多人依然長時間工作。近年來甚至出現了“007”這一新術語，指的是每天24小時都處於工作狀態或隨時待命。
然而，中國政府呼籲企業遵守每周44小時的工作限制。國務院在3月公布的一項促進消費的行動計劃中指出，應保障工人的休息和假期權利，並鼓勵帶薪休假。國家媒體也發表了相關文章來強調這一觀點。
這與中國政策制定者希望世界第二大經濟體更多依賴消費而非出口的願望相符，而這一目標在特朗普政府下，美國加徵關稅的情況下顯得更加迫切。
傑富瑞（Jefferies）中國經濟學家陳淑金表示，儘管政府對促進變革持認真態度，但考慮到中國經濟增長乏力和就業不足帶來的財務不安全感，變革並非易事。“他們希望人們能夠放鬆更多，享受更多假期並增加消費，”她說。“如果你的收入不夠，並且工作不穩定，讓人們做到這一點是非常困難的。”
漫長的工作周
根據國際勞工組織的數據，中國的平均工作周長達46.1小時，而韓國為38.6小時，美國為38小時，日本為36.6小時。中國政府的數據顯示，1月份的工作周更是高達49.1小時，較2022年4月的46.2小時有所上升，這一急劇增加可由於工作不穩定性上升所致，促使人們更願意加班。
在今年之前，中國內部對超時工作的抵制雖然罕見，但也曾出現過。例如，科技工作者在2019年和2021年發起了針對“996”的在線抗議。而去年，百度的一名公關高管因要求員工隨時保持手機開機，並隨時待命而被迫道歉。
一家科技巨頭社交媒體和遊戲公司騰訊（Tencent）在其部分業務單位大幅減少了加班，許多員工不再需要加班。騰訊未對媒體的評論請求作出回應。
今年一些公司強制下班的轉變源於歐盟去年12月通過的新規定，該規定禁止銷售使用強迫勞動生產的產品，而這一定義包括過度加班。獨立行業分析師劉興亮指出：“這些大型公司擔心因違規而失去海外訂單。”他表示，雖然商品製造商受到這一法律的壓力，但中國的互聯網和軟件公司受到的影響較小。
美的在1月份正式確立了禁止“表演性加班”的新規則，該公司的家用空調部門副總裁趙磊表示，員工的反饋“絕對是非常積極的”。“我們希望專注於在八小時的工作時間內產生創新和創造價值，而不是在工作之後，”他說。
然而，並非所有員工都對這些變化完全信服。一名為了避免後果而不願透露姓名的員工表示：“我不確定這些變化能否持久。”該名員工表示，他通常全天候待命，甚至在度假時也曾被召入會議。
這些變化是否能夠真正落地，還有待觀察，但可以肯定的是，隨著中國社會對工作文化的重新思考，未來的企業運營模式可能會出現新的趨勢。這不僅是對傳統工作方式的挑戰，也是企業可持續發展的一個新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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