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強監管下的創新:阿里巴巴推銀行支持存款代幣,中國嚴控穩定幣新局
阿里巴巴推動存款代幣,避開中國穩定幣紅線
隨著北京當局對穩定幣監管愈趨嚴格,阿里巴巴選擇了另一條創新路線:推出由銀行支持的存款代幣。這並非單純的技術細節,而是一場對中國金融監管底線的全方位測試——國家對境內私人穩定幣零容忍,但對於受監管、可用於出口的銀行代幣則持計算過的開放態度。

存款代幣:阿里巴巴的銀行友善型應對
阿里巴巴並未宣稱要發行「新加密貨幣」,而是希望利用類似穩定幣的技術,但完全落實於傳統銀行體系之下。所謂存款代幣,就是一種區塊鏈代幣,代表持有人對發行銀行的直接存款債權。法律上,它不是賭場籌碼,而是受嚴格監管的銀行負債。
實際上,阿里巴巴的跨境電商業務主要目的是簡化國際支付流程。現時,透過阿里巴巴銷售的中小企要面對貨幣兌換、SWIFT滯後、隱藏手續費等問題。有了存款代幣,結算可以接近即時、可編程、可追蹤,同時仍然在監管機構可控的銀行範圍內進行。
這個選擇並非偶然。早前,摩根大通(JPMorgan)亦為機構客戶推出了自己的存款代幣。向市場釋放的訊息很明確:大型銀行不願再把代幣化支付的市場拱手讓給穩定幣發行商。如果銀行參與其中,就能同時滿足國家對創新的需求及對監管的要求。
北京拒絕私人穩定幣,卻為銀行代幣留有空間
過去數月,中國一再重申同一立場:技術上有興趣,政治上卻拒絕。螞蟻集團、京東等科技巨頭曾對香港的穩定幣或代幣化產品表現興趣,但北京隨即叫停,明確表態「中國製造」的穩定幣不會在內地自由流通。
這種態度雖然嚴厲,但不難理解。一方面,中國主推數字人民幣(e-CNY),完全由央行控制,可編程、可追蹤;另一方面,政府不希望出現私人穩定幣亂象,產生難以監控的競爭性準貨幣,甚至被用於洗錢、資本外流等非法活動。
在這個背景下,阿里巴巴的存款代幣方案成為一種政治妥協。代幣與傳統銀行存款掛鉤,受現有監管、審計和資本要求約束。在當局眼中,這不是新貨幣,而是舊有銀行存款的一種新技術介面。加密貨幣仍被排除在外,「銀行代幣化」只要不動搖中國貨幣體系,便獲得有限容忍。
這個立場亦反映在對穩定幣研究、報告和學術研討的壓制上,與美國聯儲局不時被迫檢討貨幣政策的開放討論氛圍形成鮮明對比。北京通過切斷行業的「思想氧氣」,明確表明不希望本土穩定幣產業興起,但對願意在銀行框架下發展的企業仍留有餘地。
離岸、一帶一路與加密市場:存款代幣的真正影響
當中國嚴控境內穩定幣時,卻允許離岸人民幣穩定幣及一帶一路相關項目發展。這些計劃針對外國市場、海外企業和戰略支付通道。換言之,技術服務於經濟影響力,但不能動搖本土貨幣生態。
阿里巴巴的存款代幣正正符合這一邏輯。它主要針對商戶的跨境支付,而非Binance或DeFi等投機性交易平台。如果計劃落地,對終端用戶來說可能是「無感」的:用法幣買賣,但資金流在區塊鏈基礎設施上以銀行代幣形式流轉。
對加密市場而言,這個訊號相當矛盾。一方面,證明了「加密對銀行」的敘事已經過時:同樣的代幣化、即時結算、可編程特性,銀行和科技巨頭都可實現,無需波動性的原生代幣或大眾化穩定幣。另一方面,這亦顯示政府——尤其是威權體制——可以吸納加密技術的積木,同時徹底中和其開放性。
戰略問題亦因此變得明確:阿里巴巴是打開缺口還是徹底關門?短期內,存款代幣有機會推動全球銀行代幣化發展,令受監管的銀行代幣與現有支付系統互通,進一步壓縮純粹由加密公司發行的穩定幣生存空間。長遠來看,這將測試中國願意走多遠:接受區塊鏈基礎設施,但永不容許任何脫離國家控制的數字貨幣。
編輯評論:中國式金融創新與技術主權的兩難
阿里巴巴存款代幣計劃的本質,是中國在金融創新與技術主權之間尋找平衡的縮影。一方面,中國不容許私人穩定幣動搖國家貨幣權威,另一方面又不能完全拒絕區塊鏈技術帶來的效率與競爭力提升。阿里巴巴的方案正好踩在這條紅線上:既能滿足監管對可控性的要求,又能為中國企業打開國際貿易新通道。
但這種「銀行代幣化」的技術框架,是否真能推動中國金融科技走向全球領先?抑或只是另一種「有監管的創新」,最終仍然受制於國家意志?從國際視角看,中國這種以監管為先的創新策略,既可作為他國參考,亦可能局限自身在全球金融科技競爭中的靈活性和影響力。
更值得深思的是,當全球大型銀行和科技企業都開始進入代幣化支付領域,未來的加密貨幣市場會否只剩下「銀行版」的可編程資產?真正去中心化的金融願景,會否被逐步壓縮甚至消亡?這些問題,正是阿里巴巴存款代幣計劃背後,值得我們長遠關注和討論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