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AI數據中心的隱藏成本：社區影響、環境風險與經濟壓力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迅速發展，其背後所需的實體設施規模亦同步擴大。美國各地興建的超大規模（hyperscale）數據中心，如同堅固的城堡般，成為推動雲端運算的核心，但這些龐大設施帶來的經濟承諾與當地社區的實際體驗之間，存在著不少矛盾與挑戰。
超大規模數據中心激增：承諾與壓力並存的美國新景觀
生成式AI的興起，令計算需求激增，運算小時需求比過去高出三至四倍。2024年，美國新開設了137個超大規模數據中心，集中在俄亥俄州中部、鳳凰城西谷及北維吉尼亞等地。這些地區因土地便宜及稅務優惠，成為雲端服務供應商的首選。然而，快速興建的背後，對當地社區帶來的影響不容忽視：
– 水資源與噪音問題：傳統蒸發式冷卻系統每日耗水量可高達500萬加侖（約1,890萬升），同時產生的噪音相當於繁忙高速公路，嚴重影響居民生活質素。
– 電力連接延遲：電網接駁不及時，迫使業者使用臨時柴油或甲烷發電機，不但違背淨零排放承諾，更增加火災風險。
– 安全與救援矛盾：為保護智慧財產，數據中心實施嚴格的「零信任」進入政策，卻因而拖慢緊急應變速度，促使出現專門的「火災箱」區域，但相關標準仍屬自願且執行不一。
經濟現實與繁榮幻象
雲端業者常以創造就業和資本投資作為經濟利好宣傳，但實際財政狀況更為複雜：
– 稅務減免的兩面：雖然100%物業稅減免吸引眼球，但卻削弱地方政府財政。俄亥俄州部分城鎮每年財政短缺高達250萬美元，緊急服務費用轉嫁給居民。
– 公用事業費用壓力：大型電力購買協議將電網升級成本社會化，令所有用戶分擔費用。在電力市場放開競爭的地區，公共事業委員會正密切監察這種交叉補貼現象。
– 有限的本地經濟溢出效應：雖然AI提升生產力，但短期內對地方GDP的貢獻有限。大量資本投資集中於折舊重的基礎設施，未能帶動廣泛的經濟發展，令社區感覺數據中心成為「入侵者」。
監管轉折與可持續擴張之路
超大規模數據中心與社區間的摩擦，促使政策和策略出現新變化：
– 績效導向激勵：各州議會正考慮將稅務優惠與可量化的本地效益掛鈎，如每兆瓦創造的就業數量、緊急服務附加費及用水強度等。
– ESG及保險壓力：機構投資者要求納入範圍三（Scope-3）排放標準，推動水資源中和及碳中和能源的加速採用。保險公司亦因火災風險調整保費，影響業者成本。
– 邊緣計算的復興：面對對超大規模園區的抗拒，一些AI推理工作負載可能轉向置於現有商業區的小型或邊緣數據中心，減輕資源及許可壓力。
對於擁有棕地（brownfield）資源的城市，如退役工廠附帶的水權和強大電力供應，數據中心熱潮或能成為振興動力，而非衝突源頭。
數字基建下一階段的戰略要點
未來發展路徑複雜且非線性，超大規模數據中心營運商與企業客戶必須正視外部成本，將環境及財政全生命周期成本納入選址模型，推動先進冷卻技術落地，並將緊急應變納入服務協議，這些已成為持續成長的必備條件。
政策制定者亦在調整策略，全面稅務減免時代逐漸被績效指標激勵取代，快速安全標準正被立法確立，平衡安全與公共安全需求。投資者則從保險費用和監管動向中尋找利潤壓縮及機會信號，尤其關注邊緣計算和新一代能源解決方案。
這場曾經象徵數字樂觀主義的超大規模數據中心熱潮，正進入一個需要以責任感和社區融合贏得合法性的階段。唯有快速且負責任地調整策略，兼顧雄心與問責，才能掌握有限資源和公眾信任，開創AI基建的下一個時代。
評論與啟示
本文深刻揭示了AI數據中心背後不為人知的社區與環境成本，提醒我們科技發展不應只看表面的經濟繁榮。尤其在香港這種土地和資源高度有限的都市，類似的基建擴張勢必帶來複雜的社會和環境挑戰。政府和企業必須從源頭規劃，推動綠色技術和公平政策，避免重蹈美國部分地區因稅務減免而導致公共服務受損的覆轍。
此外，文章提及的「邊緣計算」策略，為香港這類高密度城市提供了啟示——分散式小型數據中心或許比大型園區更適合城市環境，既可降低資源壓力，也更易與社區共存。
最後，這場數據中心熱潮凸顯了未來科技與社會責任的平衡重要性。從政策制定、企業運營到投資決策，都需要更全面的視野和長遠的規劃，才能真正實現技術進步與可持續發展並行不悖。這對香港乃至全球都具有重要的借鑑意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