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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科羅拉多河逐漸乾涸，各州爭奪未來水權影響力
科羅拉多河正面臨嚴重水量不足的危機：流入河流的水量遠低於人們有權取用的水量。雖然有新方案希望改變現狀，但複雜的政治和實際談判仍是阻礙。
科羅拉多河及其支流為約五百萬英畝的農田和牧場提供灌溉用水，亦供應數百萬人用於水力發電、格蘭峽谷的休閒活動，以及魚類和其他野生動物的重要棲息地。三十個聯邦認可的美洲原住民部落宣稱擁有科羅拉多河水權。這條河也是包括鳳凰城、圖森和拉斯維加斯等科羅拉多河盆地城市，以及盆地外的洛杉磯、聖地牙哥、鹽湖城、丹佛和阿爾伯克基等城市的主要飲用水源。
七個科羅拉多河盆地州份已經為如何應對水量日漸減少的問題努力超過二十五年，期間不斷修訂用水指引，並採取額外措施，以應對持續乾旱和水庫水位下降的挑戰。現行指引將於2026年底到期，但新指引談判陷入僵局，因各州尚未就如何避免未來危機達成共識。
2025年6月，亞利桑那州提出一項新方案，首次建議根據河流的實際流量分配水量，而非依賴水庫水位預測或歷史分配額。這方案被視為帶來「一線希望」，但細節談判仍面臨巨大挑戰，例如亞利桑那、加州和內華達州可用水量的比例尚未確定。
科羅拉多河協定
1922年的科羅拉多河協定將25萬平方英里的科羅拉多河盆地劃分為上游盆地（包括科羅拉多州、新墨西哥州、猶他州、懷俄明州及亞利桑那州東北角）和下游盆地（涵蓋大部分亞利桑那州及加州和內華達州部分地區）。協定將河水年分配額定為上下游各7.5百萬英畝英尺（一英畝英尺約等於32.6萬加侖水）。根據亞利桑那州水資源部2021年估算，一英畝英尺水量足夠供應約3.5個單戶家庭一整年用水。
協定預期將來與墨西哥簽訂水權條約，規定墨西哥應優先獲得任何剩餘水量，且額外需求由上下游共同承擔。1944年美墨水權條約保障墨西哥每年至少獲得1.5百萬英畝英尺的科羅拉多河水。
協定還規定上游州不得使河流水量在連續十年內總流量低於7500萬英畝英尺。下游州認為這是一項「交付義務」，要求上游州在十年內確保至少7500萬英畝英尺的水流向下游；而上游州則認為這只是「非枯竭義務」，限制他們集體用水量不超過每年7.5百萬英畝英尺，前提是這樣使用不會使下游十年總流量低於7500萬英畝英尺。這種對協定用語的解讀分歧，是上下游盆地爭議的核心。
水源區域有限
科羅拉多河系統的水量幾乎全部來自上游落在落基山脈的降雪，約85%的河水流量來自盆地面積的15%，其餘大部分地區屬於乾旱或半乾旱，年降水量不足20英寸，對河流流量貢獻甚微。
降雨和降雪量年年波動極大，因此20世紀期間，在美國內政部轄下負責西部水電項目的美國水利局協助下，科羅拉多河盆地州份建造了複雜的水庫系統，於濕潤年份儲存水源以備乾旱時使用。系統中最著名的水庫是由胡佛水壩築成的米德湖（1936年完工）和由格倫峽谷水壩築成的鮑威爾湖（1966年完工）。
過去25年，米德湖和鮑威爾湖的水量大幅下降。主要原因是持續乾旱，且可能因氣候變化加劇。一項研究估計，該地區可能正經歷1200年來最嚴重的乾旱期。
此外，人為錯誤亦加劇危機。科羅拉多河協定的談判者對河流平均年流量作出過於樂觀的假設，甚至可能是故意忽視實際數據。專家Eric Kuhn和John Fleck在著作《Science be Dammed》中指出，談判者明知需求遲早會超過水源，但為了推動西南部大規模發展並爭取聯邦資金，選擇忽略警告。
另外，現行水量核算未計入米德湖每年約130萬英畝英尺因蒸發或滲漏流失的水量，這導致即使按協定分配水量，水庫水位仍穩步下降。
穩定水庫的努力
七州及墨西哥曾採取多項措施穩定水庫水位。2007年，他們同意新指引，協調米德湖和鮑威爾湖運作，防止水位降至災難性低點，並依水位調整亞利桑那州和內華達州的用水配額。
當2007年指引仍不足以阻止水位下降，2019年各方同意額外措施，允許在特定條件下從上游水庫釋放水源，並要求下游及墨西哥進一步減少用水。
2022年，水庫水位預測極為嚴峻，促使各州開始協商短期減水措施。聯邦政府亦出手協助，利用《通脹削減法案》撥款40億美元支持農業區、市政及部落的節水措施。
這些減水措施成效顯著。2023年，亞利桑那、加州和內華達三州共用水量降至580萬英畝英尺，為1983年以來最低。2024年下游總用水量略升至609萬英畝英尺。
新機遇？
隨着2007年指引及後續措施將於2026年到期，新協議談判迫在眉睫。亞利桑那州提出的以供水量為基礎的新方案帶來希望，但關鍵細節尚未解決，特別是三州可獲分配水量的比例。
若談判破裂，內政部長可能會透過水利局自行決定如何平衡水庫及分配水量，但這決定極可能引發州份或用戶提告。
下游州已表示準備訴諸法律，要求上游州履行其交付義務，但上游州則準備提出異議。
同時，亞利桑那州尤馬縣和加州帝國縣的農民無法確定未來數年是否有足夠水源生產冬季蔬菜和瓜果。科羅拉多河盆地的市政供水機構擔憂如何滿足家庭和商業用水需求，而原住民族群則擔心無法獲得維繫農業、社區和經濟所需的水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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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與深度分析
科羅拉多河水危機的核心不僅是自然環境的乾旱，更是歷史上對水資源過度樂觀的錯誤預測、複雜的法律文本解讀分歧，以及多方利益糾葛的政治博弈。這場危機凸顯了跨州水資源管理的複雜性，以及面對氣候變化帶來的極端乾旱，現有制度的脆弱。
亞利桑那州提出根據實際水流量分配水權的新思路，反映出對氣候現實的務實回應，試圖打破過去依賴歷史數據和水庫水位的僵局。然而，這種供水量驅動的模式將挑戰現有法律框架和各州既得利益，尤其是下游州對「交付義務」的堅持，可能引爆更多法律爭端。
此外，科羅拉多河水危機的影響範圍遠超農業和城市用水，更關乎原住民部落的生存權利和文化傳承。這提醒我們，水資源管理必須納入多元利益相關者的聲音，尤其是被歷史忽視的群體。
在全球氣候變化背景下，科羅拉多河的困境是典型案例，警示世界各地水資源管理者必須從根本上重塑水權制度，採用科學、靈活且公平的分配機制，並加強跨區域合作。未來的解決方案不僅是技術和政策的創新，更需政治意願和社會共識的支持。
對香港讀者而言，科羅拉多河的故事亦具啟示意義。香港作為水資源依賴外來供應的城市，面對氣候變化和人口壓力，如何建立可持續的水資源管理體系，同樣值得借鏡和深思。
